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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东郊守了三天都没任何动静,这下他们不得不去往那最坏的方面想。 那四个死灵有可能会一起出来,当初小白做这种猜测肯定是随口一说。 但这话往深了想就实在太可怕,四魂全出,倾绝极有可能直接抑制不住狂血,如果他当时压制不住狂血死去还算是好的。 如果不是,而是死在死灵的手里,双方相对的驭关一过,死灵完全重生,所余驭者皆不可存。 他们之前所受的苦楚,为此而耗干的法血,全部都成了笑话。
死灵过期不至,众人已经开始往这方面想。 精神承受了极大的挑战,其实最令人恐惧的不是强大的敌人,而是未知的设想。 心思越是缜密,就越是容易陷入到这种恐惧的意识怪圈里无法自拔。
第三天的晚上,刘波随着铁近营的兵前来押运生活物资,看着这里一副死静的样子。 一个字也没也言语,灿菊今天想跟着过来,刘波没敢带。 这几天东郊围场的生活由铁近营的侍卫暂时打理,细小的事情就由小白来操持。 灿菊心里牵挂她,但刘波终是没敢下这个决定。 王爷没发话,王妃那可是一早就说了,不让她跟着的。
倾绝三人各在房里调气,死灵不出,所以他们皆是让灵物在外巡查,不再日日建罩。 众人皆是明白,如果事情真是发展到再等一个月,四灵全出的情况的话。 那么可以说,他们的性命也就只这一个月而已了。
虽然心中不甘。 但无论想何种办法,他们都不可能以这种状态再去连应四个死灵。 况且白夜涤堪为驭者至尊,坊间皆是流传,涤驭自然之灵已经到了登峰造极地地步。 虽然不知是真是假,但他的确是开创了白夜家辉煌盛世,在很多年里甚至压过其他两家。
而且白夜家的驭术已经不得而知。 小白现在所用的,是结合吞云兽的纵风之法。 实际上是把驭生灵与吞云兽纵风之法相融合而出的新术。 究竟如何是封白夜家族的法血,他们地驭术有何弱点。 从小白的身上,已经找不到一点端倪。 如果说,生命是一条漫长地路,最终的终点都是死亡。 但是死亡近在眼前的生命,总是让人心生灰暗。
小白看着他们日日煎熬,心下痛楚。 但又不知该如何劝慰,好像当着他们的面大吃大喝已经不太管用。 她此时趴在鹿栏边。 看着那些梅花鹿轻跳或者闲步,纤长的细腿抖出优雅的步伐。 在阳光之下,皮毛都泛出油亮亮的光彩。 快到夏天了呢,草长地格外的好,她微微仰着头,手半拱成凉棚看天上的太阳。 微灼的感觉让她的眼漫开光晕,如果死了的话,便再见不到这样的光了吧。
驭者不能转生。 那么这代代的驭者,又是从何而来?普通人地灵魂,投生到驭者的家族,从而继承了他们法血。 便要背负再不可以转生的苦痛吗?这又是为什么呢?因为与灵物相通力,得到了不容于世的力量,所以要受到惩罚吗?她手里拿着一把草。 招引着两三只小鹿凑近过来,它们卷着舌吃她手中的鲜嫩的青草,大大地眼眸像是能滴出水一般的温柔。 她伸手去抚它们纤长的颈脖,不由的轻笑起来。 它们吃尽了她手中的草,便散了。 她趴在那看它们嬉戏或者休憩,心底也渐渐安静了下来。
“小白。 ”她听得身后轻唤,知道倾绝出来了,她回过身,撑着栏看他渐近的脚步,微微笑着。
“我在喂小鹿。 ”小白张着手向着他:“我摸到它们了。 ”
“你手里没了草。 对它们而言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所以它们走的毫不留恋。 ”他淡淡的应着,伸手揽过她:“回去吧。 ”
“如果我天天喂它们。 那我手里没有草的时候。 它们还是会过来让我摸一下的!”小白乖乖跟着他往回走。
“那便是你无形中利用了它们渴求草地本能,让它们以为你还是有草地。 ”他低语。
“呵呵,也许是相处久了,生出感情。 就算没有草,也会过来的。 ”小白看着他:“不一定有草。 ”
他微笑,她看东西总是看到光明,他总是看到黑暗。 他们中和一下,便是光明与黑暗地完美并存,真正的世界!
“你说的也没错。 ”他应着:“回去吧,怪晒的。 ”
“我们今天回家吧!”小白突然开口,抬眼看他:“我想去游船河,你带我去。 ”她从不开口要求他带她出去玩,这是第一次。
“我…….”他微怔一下,看她的眼眸。 他一直无比眷恋这目光,看他的时候,就让他不燥乱,很温暖。 为了保留这份温暖,他宁愿一无所有。 但即便是如此,他可保留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 或者他可以放下一切,什么也不管了。 快快乐乐的过这一个月,但他不甘心呐!他不能自我先放弃,即便是被逼到死境也好,至少不能先自己丢开手走向绝路。 这种想法是有些偏隘,但他总是想挣扎。 一如这十多年的岁月,他一直是挣扎着活着的!当年他们于京城分离,各自开始自己的十年,她变得更麻木,他变得更疯狂。 如今兜兜转转,他们又相聚相依,她变得鲜活,他变得平静。 怎么可以就这样放开手!
“身体或者精神太过放松,很难紧张起来。 要保持觉感的持续敏锐,这段日子不能过太舒服。 ”他伸手去抱她,这一个月过去,她的身形除了腰有些微粗之外,没什么太大变化。 她是天天不停的吃,但好像也不怎么长肉一样,是她以前血气太溃,以至现在怎么补都收效甚微。 让他看了也很是心痛。
“他们四个一起来了。 我们就一起打。 ”她伸手搂他的颈,慢慢贴过来,下巴放在他地肩上:“我们去游船河吧?你说过有三层高的大船,我还没坐过呢。 我现在想坐,我现在不能骑骆驼,有了小破,我也不用当大沙燕就可以飞。 我想坐大船!”
他心下微恸。 他答应过,带她去玩。 去凌佩每一个角落。 然后去西迟看滚滚沙海。 这些他都没有付诸行动过,这近两年来,不停的忙碌,不停的别离。 以至时间如流水。 若是一个月以后,他们尽死了,他们便再没机会去做这些事。 这一个月的时光,就像攥紧在他手心里的沙。 被他为了保持状态而白白浪费,成了一生的遗憾。
“你想去哪坐?”他抱紧她,慢慢往回走,最近地是渭广河,不过那里河道偏窄,算不上是个游船河的好地方。
“哪里都行。 ”她说着:“我们还跟以前一样,平日里你忙你地,然后闲了陪我玩。 一天又一天。 哪怕只得一个月也是好的。 ”
“我……..”他叹息,刚想说话,便听她的声音又幽幽而至:“相公说过,不做无谓挣扎,也不自我放弃。 那我们过我们该过的,他们愿意什么时候来。 便什么时候来。 这样好累的慌!”
“好!”他抱直她的腰,认真看她的眼睛:“我听你地。 ”他这番郑重的样子,让她微笑。
倾绝当天便跟小白回了王府,同时让星言与修也回去。 他也不管他们是否猜测或者疑问,接着,第二天,他便带着小白去了渭广河畔,在那里坐了双鱼衔珠的大画舫,足有三层高的,上面应有尽有。 他们还在首层甲板上钓鱼。 因为坚持要吃自己钓的。 结果谁也没吃饱。 到顶层的高屋顶上去坐边边,要多险有多险的玩悬。 远眺整个的河景。
春末夏初地阳光,温暖而明亮的照耀,让整条河都金灿灿,让所有河畔的游人都渡了金粉。 他们在那里看落日,看太阳一点点藏到平凌山后。 在这里有他们极重要的回忆,那个回忆对他们而言是又悲又喜的。 小白曾经在这里让水灵挟持,这是她第一次正面接触灵物,第一次见到水女,第一次看到宁扬蛇化的样子。 这个世界第一次在她而前展现了妖冶地一面。 他追着一路上了平凌山顶,然后她流下人生第一次的眼泪,并将聚灵咒过给了他。 在驭关的当天,他借此保了命,突了关,却失了她的踪影。 他第一次发觉,原来聚灵咒于他并非是值得他一生追寻的东西。 刹寒夜哥也并不是他力量支撑的源泉。 他第一次尝到痛心疾首的滋味,第一次觉得恐惧。
而现在,他们重游故地,却为这回忆,增添了更加平静幸福的一笔。 这里的景致,虽然不如龙禁海那般滟波千里,一望无垠。 但顺着河道而下,看平凌山静静苍郁,两镇人流如织。 河畔炊烟袅袅,晚霞若火,烟青如碧,一派生明景像,让人心都随之满溢起来。 他们所想要的,不过是这般日子,一个月也好,一年也好。 已经握在手中,何必还要苦苦贪求。 倾绝陪着她看那远镇光景,这怀中地温存,让他平静。 如此,像小白一样简单,没什么不好。 最贵地已经在他怀中,不要再去管那死人如何了吧!他的不甘心还在隐隐挣扎,但在她地面前,即便再多的不甘心,也化为渺烟。
他说听她的,这次他真的听了她的。 不仅是带她出去游了船河,更是开始渐理公事,每日去衙府照常理务,然后归家。 并不是像奔在末日的洪荒,抓紧时时刻刻与她依偎,而是恢复了正常的节奏。 不单单只是一个驭者,更是凌佩的昭平王。 星言明了他的想法,知道他并不是放弃了挣扎,他只是想抓住目前想要的。 他想要的,不过是这般的日子而已。 但修无法如他一般,城里呆了两日,终还是跟静瑶去了东郊。 倾绝照例半日为公,半日行法,小白在家安胎,他们一起安度这样的好时光,不再去管日后等待他们的,是疯狂,还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