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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间陈旧的瓦房,已经斑驳的绿油漆,黑不溜秋的屋檐,何东国家是村子里很普通的那种建筑,那种规格,那种氛围。祖祖辈辈居住久了,村里人闭着眼睛也能找准哪家是哪家。而对于外来人,几乎每个庭院都是那么的相似,就象陈旧的老哥俩,双胞胎一般的并立着,没有门牌号,若不是有人引路,你真的很难分得清。
苞米杆架起的篱笆墙圈起四四方方的两块地方,分别是前院和后院。前院种着黄瓜,芸豆,茄子,西红柿,大葱之类,后院是大白菜。紧靠篱笆墙见缝插针地种了一排玉米,间或是几棵高高挺立的向日葵。它们与篱笆墙一起又充当了下面一排秋芸豆架的作用。于是秋芸豆那长长的藤蔓就毫不客气地爬了上去,上面点缀着已经小手指大小的芸豆。如此布局,就将本就不大的院落挤了个满满登登,更何况此刻的院落了还挤满了人。
何寨村本就是一个不大的村落,屁大点事很快就会传遍小村,更不用说今天这等性命相关的大事。何东国的母亲前两天突然卧病在床,肚子以下疼得要命,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不说,尤其到晚上发作起来就是满地打滚也毫无办法。何东国的爷爷奶奶,叔叔舅舅等等亲属们忙了好是一阵,将其送往镇医院,到了那检查了半天,什么病也没有查出来。于是就去县医院,结果医生们还是大眼瞪小眼,没发现异常啊?那就去市医院吧,各种仪器用了一大堆,钱也花了一大把,结果是未发现异常。邪门!想去省医院,大伙一划拉钱,总共不到200元了,何东国的姥爷一跺脚,还是找张半仙吧,他可治过不少人呢。何东国的爸爸不信那个邪,被何东国爸爸的爸爸何东国的爷爷一顿臭骂,“都啥时候了,你他妈还不相信?医院能行怎么就查不出病?”没办法,有病乱投医吧,张半仙于是被恭恭敬敬地请了来。
张半仙今年能有五十多岁,但据说二十几岁就开始出马跳大神了。三里八村的有人说他很灵验,有人说他装神弄鬼骗人,褒贬不一。但疑难杂症总是每天都会有发生,尽管时下气候不同了,但总还是为张半仙提供了市场。
半斤白酒下肚,张半仙的脸明显已是红晕当头,有些发白的胡子茬根根茁壮,怕一周才能清理一次吧,因为不能说它短,但也不能说它长,更不能说是正好。因为看起来明显的很别扭,但又不知别扭到何处?不过,如果用他此刻的腮帮子作把刷子,效果一定会不错的。眼睛不是很大,但因为一幅枯瘦的样子,眼睛也就显得大起来,加上两个塌陷的腮帮子,就更显得眼珠子也大大的了。高挑的个子,黑衣黑裤,也算干净利落。尤其头顶根根直立的小平头,看去确实有一种不怒而威的严肃。据说他一进屋,提鼻子一闻,就说屋里有一股腥气,人家问他是什么,他眼睛一瞪,一辆严肃地说“当然是邪气了?。”
“那有没有办法驱除呢?”
“不能驱除我来干嘛?”张半仙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别人也就不好再多问,相反已有人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毕竟张半仙可是“大神”啊。(注:大神即神汉。)
张半仙首先吩咐何家的人准备两捆香,一块红布,一瓶酒。同时将何家今晚准备跳大神的事有意无意的张扬出去,说是越多来看热闹的人,越容易他行法,越容易把神圈来(不知道是否有故意炒作的嫌疑)。于是村里人很快就挤满了何东国家的小院,其中就有何小琢在内。
坐在屋中间凳子上的张半仙看到屋里屋外都挤满了人,才从容自信地掐灭手里的香烟,叫何家人把何东国的母亲搀扶出来。几天时间,人已瘦得不成样了,蜡黄的一张脸,此刻依然满是虚汗。头发凌乱,痛苦的皱着眉头,嘶哑的呻吟也已是有气无力的了。人群中已有唏嘘之声不断传来:哎,这孩子,年轻轻的病成这样,真可怜……唉……啧啧…….大神张半仙指导着让她盘腿坐在炕上,哪里还坐得住,后背于是被倚上了枕头,身体再用被围起来,这样算是勉强坐住了。接下来张半仙将两捆香点燃,然后将那块红布蒙在了何东国母亲的头上。然后,张半仙又坐回自己的位置,继续点燃一支主人为他准备的香烟,一声不吱地吸着,人们也都默默地等待着,没有人敢去打搅他。屋子里空气就如此异常的沉闷着。
良久,张半仙瞅了瞅挂在墙上的钟,何小琢看到时针指向了九的位置。晚上九点了啊。
“大神”张半仙掐灭手里的烟头,站起来,拿过早已准备好的白酒,仰头含了一口,走到炕前,冲坐在炕上的何东国的母亲猛地喷了一口:“噗----”一共喷了三口。然后从自己的兜子里拿出一面小牛皮鼓,也就铜锣那么大吧。后面有几道细绳,可以抓在手中。这样张半仙左手执鼓,右手执槌,砰砰砰,先是连敲三下,场中立刻鸦雀无声:开始了,有人小声议论。
一通前奏过后,张半仙开始哼哼呀呀的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