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第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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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漱了口,仔细地揩了身,用毛巾蘸了点花露水擦了擦头,慢慢地穿好衣服。他的头脑中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当他回到卧室时,两个女人已经盖上了被子。黑暗中,他还能看到她俩那蓬乱的头发、那得到了满足的脂粉狼藉的脸蛋和那已经平静下来的醉迷迷的眼睛。凯妲蜷起身子准备睡觉,奥登希娅看着他。
“什么要睡足八个小时,什么促进委员会要开会,全是扯谎。”他在想,但不知不觉地说出了声,“他肯定在俱乐部里赌上了。他本来是想留下来的,但是赌博更吸引他。”
“你不留下来睡?”她的声音喑哑,没有热情。
他听到了奥登希娅哧哧的笑声,看到她也搂住了凯妲。他想,老一套又来了:嬉笑,玩耍,玩耍过后的无所顾忌,两个女人在互相拥抱,紧紧贴在一起,两个肉体挤满了沙发。他看着两个女人的嘴唇在互相不停地啄着,压着,边狂吻边荡笑,四只脚也缠在了一起。他站在楼梯最后一阶上,一面吸烟一面欣赏,一丝和蔼的微笑出现在他的唇边,眼睛中蓦地流露出犹豫之意,胸中冒出一团火。忽然,他做了一个失败的表情,倒在软椅上了,手一松,公文包滚到了地上。
“这儿没地方睡。”他走到门口说道,向她笑了笑就出去了,“我也许明天还来。”
“那有什么关系?”凯妲在沙发里将身子侧了侧,张开双臂,把奥登希娅揽在杯里,“让他走好了,亲爱的,我来安慰你。”
他匆匆忙忙地下了楼,从地毯上拾起公文包来到了街上。安布罗修和鲁多维柯正坐在花园的墙头上同街角的两个警察聊天,一见到他出来就不作声了。二人站了起来。
“亲爱的凯妲,他想走呢。”她的声音既甜且嗲,装出要哭的样子,“他不爱我了。”
“晚安,”他喃喃地说,给了警察两镑钱,“去喝点儿什么吧,暖暖身子。”
他等兰达的车子开走之后才转身进家。这时奥登希娅已经把鞋子脱掉,倚在酒台上哼着小调。凯妲坐在软椅上说道:感谢上帝,那老家伙总算走了。他坐了下来,又拿起自己那杯威士忌,一面看着奥登希娅一面慢悠悠地喝了起来。这时奥登希娅在原地跳起舞来了。他喝完最后一口,看了看表站起来说:我也得走了。他上楼朝卧室走去。在楼梯上,他发现奥登希娅不唱了,也随着他走上楼来。凯妲笑了。你不能留下来吗?奥登希娅从后面凑上来说,他感到奥登希娅的手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听到了她那娇滴滴带有醉意的声音:这个星期你还一次没来过呢。这是买报纸的钱,他说着把几张钞票放在梳妆台上:不行呀,我明天一早就有事。他一转身看到了奥登希娅那双饧睇着的媚眼,那懒慵慵的娇态,伸手在她脸蛋上摸了一下微笑着说:我在忙着总统旅行的事,也许明天能来。他提起皮包同奥登希娅下了楼。奥登希娅仍然抓着他的胳膊,步履娇慵,摇摇摆摆,像一只发情的小猫在他耳边嗲声地哼着。凯妲这时躺倒在长沙发上,擎着半杯酒摇来摇去。他看到凯妲的双眼带着嘲讽的意味朝他们看来。奥登希娅放开他,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也倒在了沙发上。
他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听到警察道了谢就钻进了汽车。到恰克拉卡约去。他把头靠在座背上,竖起衣领,下令把车子的前窗关上。他一动不动地听着安布罗修和鲁多维柯在低声讲话,辨认着街道、广场和暗幽幽的公路,脑子里一片单调的嗡嗡声。汽车停了,两道探照灯的光线落在汽车上,他听到了口令声和问安声,远远看见警卫在打开大门。明天什么时候来,堂卡约?安布罗修问道。九点。安布罗修和鲁多维柯的声音在他背后消失了,他看到两个人影在卸下汽车房的门闩。他走进书房坐了片刻,然后吃力地在小本子上记下第二天要办的事,又走到餐厅倒了一杯冷开水,迈着缓慢的步子上楼到了卧室,感到杯子在自己的手中直颤。安眠药放在浴室壁龛中刮脸刀的旁边。他吞了两片,用一大口水送下。他在黑暗中上了闹钟,把闹钟拧到八点半处,然后把被子一直拉到下巴那儿。女仆忘了拉上窗帘,窗外的天空闪烁着星光。安眠药十到十五分钟后才使他有了困意。他三点四十分上床,入睡时,闹钟的荧光指针向四点差一刻。他失眠了大约五分钟。
有人在摇晃阿玛莉娅:他在等着你呢。阿玛莉娅睁开眼睛。是上次来的那位先生的司机,卡尔洛塔面带嘲意地说,他在街角等着你呢。阿玛莉娅匆匆地穿上衣服。原来你星期天是跟他在一起呀,是不是?阿玛莉娅梳了头。所以你没有回来睡,对不对?阿玛莉娅呆呆地听着卡尔洛塔的笑声和提问。她提起买面包用的篮子走了出去。安布罗修在街角处等着她:家里没出事吗?他一把抓住阿玛莉娅的胳膊,不愿意让人看见,推着她快步走着:我为你担心极了,阿玛莉娅。阿玛莉娅站定了,朝他直看:会出什么事呢?但他仍然推她快走:堂卡约已经不是部长了,你不知道?你在做梦吧?阿玛莉娅说道,一切都解决了,这是昨天晚上太太……安布罗修:不对、不对,昨天晚上把堂卡约和所有文职部长都赶下台了,成立了军人内阁,太太一点也不知道?不知道,她大概还不知道,她大概还在睡呢,可怜的太太,昨天夜里上床时还以为一切都解决了呢。她抓住安布罗修的胳臂:这会儿先生会出什么事?我也不知道会对他怎么样,不当部长就够戗的了,不是吗?阿玛莉娅单独走进面包店,心里思量着:他为我担心了,所以来看我,他爱我。她一走出面包店就抓住安布罗修的臂膀:你怎么能到圣米格尔这儿来?你是怎么跟堂费尔民说的?堂费尔民躲起来了,他怕被捕,警察把他家监视起来了,他现在在乡下。安布罗修从内心感到幸福:阿玛莉娅,在他躲起来的日子里,我们可以多见几次面了。他把阿玛莉娅挤在汽车房的角落里:在这儿,家里的人看不见我们。他把身子贴了上去,把她抱住。阿玛莉娅踮起脚在他耳根上说道,你担心我会出事吗?是的,她听到安布罗修笑了。阿玛莉娅用自己的身子揉擦着他,她:这次你对我要比上次好,对吗?我们不再争吵了,对吗?安布罗修:对,不吵了,再也不吵了。他把她送到街角处,告别时嘱咐道:女用人们要是看到了我,你就随便撒个谎骗她们,就说我是受别人委托给你带个口信来的,你根本不认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