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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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校观察着他,仿佛在打量他,也仿佛在捉摸他,那浮在唇边的真诚的微笑消失了。他合起涂着指甲油的双手,把头凑上去。
“你有过老婆?”圣地亚哥说道,“也就是说你跟她掰了?”
“干脆点儿吧,开门见山,好不好,卡约?”他突然坚定地说。
“您的生意怎么会不顺手呢?”中尉说道,“这儿的庄园主不都是大富翁吗?这儿的棉花产量很高,对吗?”
“早该如此。”贝尔穆德斯把烟头摁在烟灰缸里,“说话转弯抹角,净兜圈子,我都烦了。”
“我们并没有正式结婚,但是我总算是有过老婆了。”安布罗修说道。
“奥德里亚需要有自己的亲信。”上校一板一眼地说道,仿佛突然变得不那么自信和无拘无束了,“在这里,可以说所有人都站在我们一边,也可以说根本没有一个人站在我们一边。《新闻报》和农业协会只希望我们取消股票管制,保护自由贸易。”
“我每年去两三趟,去做生意。”他不动声色,平淡地说道,声音轻微、懒散、刻板,仿佛对全世界都感到不满,“是代表这儿的几个农业公司去的。”
“这不成问题,你们本来就准备满足他们的要求嘛。”贝尔穆德斯说道,“对不对?”
“您很久没去利马了吧?”中尉尽量显得和气些。
“《新闻报》把奥德里亚称作祖国的救星,仅仅是出于仇恨阿普拉。”埃斯皮纳上校说道,“这些人仅仅希望我们让阿普拉靠边站。”
妇人看着中尉在估量吉普车里的汽油,这时她已经把围裙解了下来,瘦窄的衣服勾勒出她那鼓胀胀的肚皮和又宽又厚的胯部。中尉向她伸出手:请原谅吧,我把您丈夫抢走了。可她并没有笑。贝尔穆德斯已经上了车,坐在吉普的后座上。她看着自己的丈夫,好像很恨他,又好像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似的。中尉也思量着上了车,他看到贝尔穆德斯含混地向妇人道了再见。大家出发了。阳光炙人,大街上空荡荡的,一股臭气从路面上升起,各家房子上的玻璃在闪着光点。
“这已是既成事实,”贝尔穆德斯说道,“不是问题,对不对?”
“还有四十只箱子呢!”贝尔穆德斯咕咕哝哝地说道,“走吧,我想今天就返回钦恰。”
“埃索国际公司、塞罗铜业公司,还有别的公司,仅仅希望有一个强有力的政府,让工会老实点儿。”埃斯皮纳不理他,继续说道,“各有各的打算,你看清楚没有?”
“这就是您的全部行装?”中尉说道。
“出口商、阿普拉的反对者、美国佬,还有陆军都支持奥德里亚,”贝尔穆德斯说道,“他拥有金钱和权势。我不明白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不能贪心太重啊!”
贝尔穆德斯换了件衬衣,穿上一套灰色西装,手里是皮包,头上是一顶皱巴巴的帽子,戴着太阳镜。
“总统非常了解这群婊子养的心里在想什么。”埃斯皮纳上校说道,“今天支持你,明天就从背后捅你一刀。”
“我们已经加好了油,也通知了利马,说您三点半左右到达。”中尉说道,“什么时候出发,听您的,贝尔穆德斯先生。”
“就像你们捅了布斯塔曼特一刀一样。”贝尔穆德斯微微一笑,可是上校并没笑,“只要让他们满意,他们就会支持政府。往后他们还可以再找一位将军把你们打倒。秘鲁不一直是这样吗?”
中尉看着他,感到惊愕,感到很有意思,也感到迷惑不解。到了这一步我可要掏枪顶在您胸前了,贝尔穆德斯先生,到了这一步,人们可就要耻笑您了。可是堂卡约满不在乎,老爷,他常常逃学到我们村子来,村里的妇女对他指指点点,交头接耳,笑他。罗莎,小罗莎,你看谁来了?杜牡拉的那位女儿可得意呢,老爷。您想想,布伊特列的儿子到村子里来看她,真了不起。可她并不马上出来跟他讲话,而是一跃而起,往女友家里跑,一路上还咯咯直笑,太骚了。可是堂卡约并不在乎她这无礼的举动,好像他的情火烧得更旺了。杜牡拉的女儿就像电影里那种精明女人一样,老爷,她妈妈就更不用提了。谁都发觉了这点,只有堂卡约不知道,他忍受着,等待着,不断地到村子里来。这乔洛姑娘早晚落在我手里,黑家伙。但实际上是他落到人家手里了,老爷。您看看,她没因为您看上了她而感激您,反而得意起来了,堂卡约,算了,叫她见鬼去吧,堂卡约。可他简直像是吃了迷魂药,总是跟在她屁股后面追。人们开始说起闲话来。流言蜚语多着呢,堂卡约。去他妈的,我行我素,现在我需要跟她睡觉。那好吧,谁又能说一个不字呢,任何阔少都可以爱上一个乔洛姑娘,跟她睡觉,这关谁的事,对吧,老爷?不过,堂卡约追求那个姑娘还真像是那么回事似的,这不是发疯吗?更奇怪的是罗莎根本不睬他,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次不能允许,”埃斯皮纳说道,“我们要把背部保护好。”
“一个人要是被各种票据压得喘不过气来就只能想着拖拉机,毫无办法。”他说道,仿佛根本没听见中尉的话也没看见中尉似的,“请您告诉山区佬,过两天我再去。”
“我觉得这想法不错,”贝尔穆德斯憋回去一个呵欠,“可我能起什么屁作用呢?”
贝尔穆德斯抽了一口烟,一双冷漠的小眼睛半睁半闭,不紧不慢地喷吐着烟雾。
“我跟总统谈到了你,”埃斯皮纳上校观察了一会儿自己的话所引起的效果,但贝尔穆德斯仍然不为所动,他把肘部撑在椅子扶手上,以掌支颐,动也不动地听着,“我们在物色内务部办公厅主任人选的时候,你的名字到了我的嘴边,我就说出来了。我没干蠢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