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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爱米文学网aimiw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到铁掌俱乐部去吃冰激凌牛奶和热狗吧,爸爸。”圣地亚哥说道。
“你们这种嫉妒劲儿会叫瘦子扫兴的。”堂费尔民说道,“别净惹我发笑了,大家都来,上车吧。”
“到战神广场去玩转马,爸爸。”奇斯帕斯说道。
“你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奇斯帕斯说道,“我的圣餐礼你也没参加。”
“我们还是到铁掌俱乐部吧。”堂费尔民说道,“今天是瘦子领圣餐,应该依着他。”
“来,吻我一下,别发傻了,”堂费尔民说道,“我来参加是因为瘦子考了第一名。你要是得了好分数,我不也就参加了吗?你们三个我都疼爱,一样疼爱。”
圣地亚哥跑出教室,但是在到达阿伊达跟前之前,他不得不忍受考生们的一连串问题:是当场给分吗?是大问题还是小问题?阿伊达微笑着迎接他:看你的脸色就知道你考得很好。太好了,你用不着开枪自杀了。
“你也来参加了,圣地亚哥领圣餐你就参加,”蒂蒂要哭,“可我领圣餐那次你就没参加,我再也不爱你了。”
“在抽签之前,我想,我宁愿用灵魂换取一个容易的题目。”圣地亚哥说道,“要是真的有魔鬼存在,我就得进地狱。不过,只要能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那天,我看到什么都喜欢,圣地亚哥回想道,包括那年久失修的建筑物,考生们那鞋油色、土色或是像患了瘟疫似的面孔,充满不安的气氛,还有阿伊达的话。你那时感觉如何?我当时就像第一次领圣餐一样高兴,他回想道。
“不管是灵魂还是魔鬼,都不存在。”她又来了,又来了,“如果你认为目的就是一切,可以不顾手段,那你就是纳粹。”
“您只记得您喜欢的那位姑娘,别的都忘了。”安布罗修说道,“这也是很自然的,少爷。”
“她什么都反对,对什么都发表意见,像吵架似的争论不休。”圣地亚哥说道。
二人又散起步来,互相提问,有时也走了题,忘掉了思考题,聊起天来,争论不休,意见有时一致,有时不一致,也有时开开玩笑。时间飞快地过去了,突然他听到:圣地亚哥·萨瓦拉!赶快去,阿伊达向他微微一笑,祝你抓上个容易的题目。圣地亚哥穿过人墙,走进了考场。你不记得了,小萨?那时你抓的是什么题?三个主考官是什么样子的?你怎么回答的?我都不记得了,反正我是高高兴兴地走出考场的。
“倒是个爱争论的姑娘。别人说白,她非说黑;别人说黑,她非说白。”安布罗修说道,“这是逗引男人的伎俩,不过,也的确有效。”
“那当然。”圣地亚哥立即接上说,“我也是无神论者。”
“我当然等着你,”圣地亚哥说道,“我再帮你复习一会儿,好不好?”
“我才不管什么神父不神父的呢,”阿伊达说道。圣地亚哥回想道:那对小眼睛仿佛在说:你敢辩论吗?“我不信神,我是无神论者。”
波斯历史、查理曼大帝、阿斯特卡、夏洛蒂·科黛、奥匈帝国消亡的外因、丹东的诞生和死亡。祝你抽个容易的考题,祝你通过考试。二人来到外面的庭院,坐在一张长椅上。一个报童走进来叫卖晚报。他们身旁的一个青年买了一份《商报》,读了一会儿之后说道:可耻,太不像话了。二人转脸去看他,这个青年指着一条标题和一幅留着小胡子男人的照片给他俩看。这人被捕、被流放还是被杀害了?这人是谁呀?啊,小萨,这人是哈柯沃。哈柯沃生着黄发,细高个子,明亮的眼睛放射着怒火,他把弯曲的手指放在报纸的照片上,用拖长的声调发着牢骚:秘鲁的情况越来越糟了。哈柯沃生着奶油色的面孔,讲话却是山区人的怪异口音:正如冈萨雷斯·普拉达所说,手指一摁到处出脓。在观花埠的街上,圣地亚哥从远处匆匆地看到过这张面孔。
“这都是神父们的胡说。”圣地亚哥说道,“要有很大的勇气才能自杀呢。”
“也是个共产党?”安布罗修说道,“唉,圣马可简直成了颠覆分子的老巢了,少爷。”
“我是反对自杀行为的。”阿伊达说道,“自杀代表懦弱。”
圣地亚哥回想:哈柯沃也是个单纯的人,也是个起来背叛自己的肤色和阶级的人,也是个起来背叛自己和秘鲁的人。他又回想:不知他现在是不是还那么单纯?生活是不是幸福?
“我啃了一个夏天。”圣地亚哥说道,“要是考不上,我就开枪自杀。”
“没那么多的颠覆分子,安布罗修。我们三个第一次凑到一起,而且是偶然的。”
“你别这样说,有许多东西我还不会呢。”阿伊达说道,“你也肯定能考上。”
“您从来不把圣马可的朋友往家里带,”安布罗修说道,“可您总是在家同波佩耶少爷和中学同学喝茶。”
“你肯定能通过,而且能得高分数。”圣地亚哥说道,“每个考签你都能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圣地亚哥回想:小萨,让哈柯沃、埃克托尔、索洛萨诺看到你住在什么地方,同什么样的人住在一起,让他们认识一下你的老娘,让他们听你老子讲话,让阿伊达听到蒂蒂净说些漂亮的蠢话,你是不是感到羞耻?他回想:也许让我爹娘知道我同什么人在一起,让奇斯帕斯和蒂蒂看到马丁内斯那张出土陶器般的乔洛人面孔,我才会感到羞耻呢。他回想:入学第一天,你心中就没有了爹娘、波佩耶和观花埠了,小萨,你在决裂,你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我们是被关在另一个世界吗?他回想着,可我在同谁决裂呢?进入一种什么样的世界呢?
三个主考官到了,给整个学校带来一片吓人的沉寂。男女青年们看到三个主考官在管理人员的引导下穿过门厅,走进一间教室。等着唤我进去吧,她也要进去的。嗡嗡的人声又响了起来,比刚才更为杂乱。阿伊达和圣地亚哥又回到了小庭院。
“那些人一听我议论奥德里亚就都躲开了。”哈柯沃指着一些正在散开的考生说道,并用一种毫无嘲讽之意的好奇眼光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不是也害怕了?”
“都是奇斯帕斯和蒂蒂胡说。”圣地亚哥期期艾艾地说道,“你别理他们,爸爸。”
“害怕?”阿伊达在长椅上把身子一挺,“我敢说奥德里亚是个独裁者、杀人犯,我敢在这儿讲,在大街上讲,在任何地方我都敢讲!”
“你在写诗怎么不告诉我?”堂费尔民说道,“拿来给我看看,瘦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