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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这种偏见,我很难过,爸爸。”圣地亚哥说道。
“不太像小说,倒像是一部历史书。”阿伊达说道。
“这不是偏见,我不在乎你的同学是白人、黑人还是黄人,”堂费尔民说道,“我只是希望你能学到东西,不要浪费时间,不要像奇斯帕斯那样连个专业都没有。”
“我入圣马可那年就是在那儿参加考试的。”圣地亚哥说道,“我以前爱过观花埠的姑娘,可是我第一次真正的恋爱是在赫罗尼莫神父大街那儿。”
“超级学者跟你吵,你就拿我杀气。”奇斯帕斯说道,“这太不公平了,爸爸!”
“考场就在普诺路上赫罗尼莫神父大街那一段上?”安布罗修说道,“在那座房子里,经常向我们这样的穷人施舍钱财呢,是那儿吧?”
“搞政治不能说是浪费时间。”圣地亚哥说道,“在秘鲁难道只有军人才能搞政治吗?”
“你总是跟我谈起这本书,所以我特别想看看。”阿伊达说道,“我也给你带来了那本法国人写的关于中国革命的小说。”
“先是反对神父,这会儿又反对军人了,你总是反对个没完。”奇斯帕斯说道,“换个话题好不好,超级学者,你简直像走了纹的唱片。”
“我把《黑夜留在后面》给你带来了,”圣地亚哥说道,“希望你喜欢。”
“你到得真准时。”阿伊达说道,“你走路时还自言自语的,真有意思。”
“在我们格罗修·普拉多村里,有一个叫梅尔乔丽达的虔诚女教徒,自己有什么就施舍什么,成天到晚地做祈祷。”安布罗修说道,“您是不是从小就想当个圣徒,像她那样的圣徒?”
“跟你在一起总是不痛快,”堂费尔民说道,“大家对你那么亲热,可你总是叫人扫兴。”
“我那时视金钱如粪土,自以为了不起。”圣地亚哥说道,“在这种意义上讲,我还是很单纯的。”
“因为我有点儿疯疯癫癫的,”圣地亚哥说道,“跟我在一起,你不害怕吗?”
圣地亚哥看到阿伊达走过来,她仍然穿着笔试那天穿的枣红色直筒连衣裙和平底鞋。她在拥挤的门厅里走着,一副用功的中学生派头。她左顾右盼,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面庞像个大小孩,不施脂粉,既无光彩,也无风度,一双成年人的眼睛射出僵硬的目光。她的双唇张开了,一张男性的嘴张开了,他看到她笑了,皮肤粗糙的面孔变得柔和了,放出了光彩。他看到她向自己走来:你好,阿伊达!
“好,好,别哭了,别下跪,我相信你,你是为了我好才那么干的。”堂费尔民说道,“可你想到没有,这么干不仅不能帮我的忙,反而会毁了我。上帝给你脑袋是干什么用的?你这无赖!”
“您就好像富翁们一边看斗牛一边吸的那个东西,是吗?”安布罗修笑了。
“真的吗?我就喜欢疯子。”阿伊达说道,“我在犹豫是学法律还是学心理学呢。”
他认出几个一起参加过笔试的人,互相微笑一下,打个招呼,但是阿伊达还没来,他走到门口去等。他听到一堆人在谈地理,一个男青年一动不动,低着头仿佛祈祷似的在背诵秘鲁各届总督的名字。
“问题是我太宠你了,你就目中无人了,瘦儿子,”堂费尔民说道,“快回房间睡觉去吧。”
“在我离开家以前,也就是说,当我考上圣马可的时候,我还是个单纯的小伙子。”圣地亚哥说道。
“你惩罚我就不给我零用钱,而惩罚瘦子只是叫他去睡觉。”蒂蒂说道,“这太不公平了,爸爸!”
考生们有的单个,有的成堆,都在埋头复习笔记。这些人中有多少能考上呢?阿伊达在哪儿?考生们有的仿佛参加宗教游行似的在庭院里漫步转着圈子,有的坐在破长椅上复习,有的则靠在肮脏的墙上低声互相提问。男女乔洛们啊,有钱人家的子弟是不会到这里来的,圣地亚哥回想:妈妈,你说得对。
“问题是,没有人能知足常乐。”安布罗修说道,“就说您吧,什么都有了还不满意,就更不用说我了,您说对吧?”
“您还年轻,身体也健康,又有工作,还有妻子,”安布罗修说道,“怎么能说倒霉了呢,少爷?”
“爸爸,停发他的零用钱。”奇斯帕斯说道,“干吗要偏爱他?”
她还记得吗?会不会把书带来?夏季正在过去,看起来像五点钟了,可实际上才两点。圣地亚哥回想:她把书带来了,她还记得。他迫不及待地走进花砖铺地、破柱支顶、布满灰尘的门厅,心情十分愉快。他回想:那时我希望考上圣马可大学,她也想入圣马可。我很乐观,我确实考上了,她也考上了。啊,小萨,你感到很幸福。
“你要是决定学法律,那我就很高兴。”圣地亚哥说道,“你瞧,哈柯沃来了。”
“地点是普卡尔帕,过错是那个叫做伊拉留·莫拉雷斯的人。也就是说,你知道自己是在何时何地如何倒霉的人。”圣地亚哥说道,“我要是能知道自己是在何时倒霉的,叫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我跟瘦子谈话,你们别捣乱。”堂费尔民说道,“不听话,就不给你们零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