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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组对话是用“味道”这一话题连接的,场景的转换(由潘的住宅转到服务队基地)是在这一衔接中完成的。
②“您的口味真好,选中了这四位姑娘,潘潘先生。”巴西女郎调皮地笑了笑,双目秋波闪闪,唱歌似的说道,“各种发色和味道的都有……”
把许多不同的场景用各种蒙太奇手法连接,并列在一个平面上,全面推进故事情节的开展,是一种新的结构方法。这也是巴尔加斯·略萨对传统小说技巧的一个突破。如果依照传统的写法,作者得一处一处地分头描写,还得交代场景转换的过程,这样一来,很可能写成一部三四十万字的作品。
①“尝尝,尝尝,要趁热喝,汤一冷就不好喝了。”雷奥诺尔太太分着一盘盘热气腾腾的鱼汤,“这就是洛雷托著名的鱼汤。我兴致一来,做了这种汤。你觉得味道怎么样,波恰?”
小说的对话部分还起着浓缩时间的作用。仍以第一章的对话为例:
这两段对话中,①是主人公在与妻子做爱时说的,地点是利马旅馆;②是斯卡维诺将军对主人公说的,地点是第五军区司令部。这两段对话一衔接,不用费多少笔墨,读者就会知道场景变换了。这两段对话衔接得很巧妙,有人称这种写作技巧为“话题衔接法”。类似的写法在第五章中我们还可以看到:
①“你怎么总是愣神,一言不发,潘达?”波奇塔一面把机票放在包里,一面打听机场的入口处,“那儿有几条河,我们可以去洗澡……”
②“您是老几我知道得清清楚楚,您到伊基托斯来干什么我也知道得清清楚楚。”罗赫尔·斯卡维诺将军嘟嘟囔囔的,“咱们开门见山吧!对您的到来,我丝毫不感到高兴,上尉,这一点,我事先就得跟您说清楚。”
②“真怪,你是怎么了,亲爱的孩子?”雷奥诺尔太太望着云层、飞机的螺旋桨和下面的树木,“一路上,你一声不吭,什么事使你这么发愁?”
①“我洗个淋浴就行了。”潘弟达说着,采取跪式,一弓一挺,“别讲话,别分散我的注意力,给我挠挠耳朵,对,对,就这样……我简直不知自己是老几了……”
③“没什么,妈妈;没什么,波奇塔。”潘达扣上安全带,“我很好,没有什么。瞧,马上到了,那儿是亚马孙河吧?”
这是两段紧接着的对话:①是柯亚索斯将军给伊基托斯第五军区司令斯卡维诺打电话;②是雷奥诺尔太太对主人公说的话。前者是在陆军总部,后者是在潘家。仅用这两段话就交代出了情节:潘不得已接受了组织服务队的任务,他的母亲也愿意随他去伊基托斯,省去了对地点转换的描述。又如:
④“这几天你一直都是神不守舍的,”波奇塔戴上太阳镜,脱下大衣,“一句话也不说,瞪着眼尽出神……”
②“我和波奇塔商量好了,我们愿意随你去伊基托斯,”雷奥诺尔太太折起头巾,整好裙子,捆好鞋子,“可你还是愁眉苦脸的。你怎么了,孩子?”
⑤“这新的使命搞得我坐立不安,不过这早就过去了。”潘达打开皮夹,付给司机几张钞票,“对,师傅,门牌549号,利马旅馆。等等,妈妈,我来扶你下车。”
①“不是开玩笑,斯卡维诺,”老虎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点了一根香烟,“我们考虑来考虑去,还是认为这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我这就把潘托哈连同他的母亲、妻子给你派去。祝你胃口好。”
一共五句对话,作者就把潘家三口从利马到达伊基托斯的旅行快捷利落地交代了出来,文字非常经济。机场、天空、飞机上、出租汽车、旅馆,这就完成了整个出门远行的过程,毫不浪费篇幅。有的评论家称这一写作技巧为“双线推进法”,即一面以对话进行小说的主线,一面以行动过渡时间。下面的第十章中的一个例子显示浓缩的幅度更大了:
首先,作品的对话部分起着浓缩空间的作用。潘托哈因工作努力,由中尉晋升为上尉,并被陆军总部授以新的任务:组织服务队。潘不得已携妻母赴任,并开始工作。全章由对话组成,地点却有七处之多:潘托哈在利马的家、利马陆军总部、伊基托斯第五军区司令部、伊基托斯的利马旅馆、潘托哈在伊基托斯的住宅、伊基托斯的酒吧和伊基托斯的妓院。这几处地点的转换都是通过对话表现出来的,如:
“把尸体运到伊基托斯根本不可能,已经腐烂了,桑达纳和他的士兵很可能得传染病。”玛克西莫·达维拉上校在报告上批示同意,乘摩托艇到达伊基托斯,同斯卡维诺将军会谈,在回驻地的路上买了一头小猪,“再说,那些疯子总是跟在后面,埋掉肯定要引发一场瘟疫。我认为水葬是最理智的办法。不知您的想法如何,将军?”
正如许多评论中所指出的那样,巴尔加斯·略萨的作品以其结构上的新颖见长,他的几部作品在结构上各有特点,互不雷同。《潘达雷昂上尉和劳军女郎》全书由对话、梦境和各种文体构成。这里仅就其对话部分作一些分析,希望能对读者阅读本书有所帮助。
这段话是玛克西莫·达维拉上校向柯亚索斯将军报告镇压方舟兄弟会的情况。寥寥数语就把他的一系列行动所需的时间浓缩在与柯亚索斯的通话中了。这种写法使人仿佛在看电影,画面是讲话人在行动,其讲话内容犹如画外音。
这部作品可以说是作者通过一个不严肃的情节(组织服务队)对一个重大的社会政治问题(军事当局的腐败)进行的一次严肃批判。作者表面上一本正经地引用大量文献(包括请示、报告、公私函件、通知、电台评论、录音采访、新闻报道、社论等),把潘托哈上尉塑造成一个具有献身精神、一丝不苟地完成上级交办的任务的军官;而这任务却是组织服务队,所以读者读起来不禁捧腹大笑,在笑声中对军界的腐败堕落、昏庸无耻进行了无情的嘲讽,使人对军政权这个秘鲁乃至拉丁美洲人民的大敌有了更为深刻的认识,从而激起人们的痛恨。这种不动声色的讽刺犹如我国的相声,演员一本正经甚至非常严肃地在台上对话,台下则笑声不绝,在笑声中对敌人或人民内部的不良现象进行了淋漓尽致的揭露和嘲讽。这种手法也许比正面的批判更为有力。作品出版后,在秘鲁曾一度被列为禁书,可见作者的确击中了军方的痛处。人民却是欢迎这部作品的,作品发表后不久,其中一些段落,不少人都能背诵。
作品的对话部分还起着描写景物的作用。总的来说,这部作品的对话部分是用来推进故事情节进展的,但并不等于把景物描写完全舍弃。相反,作者很巧妙地对景物进行了描写。譬如通过波奇塔的眼睛看利马,通过潘托哈的眼睛看伊基托斯。寥寥数笔,就把两个城市的面貌特点勾画出来了。
小说中还有另一个平行的故事:宗教组织方舟兄弟会相信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认为只有把人钉在十字架上,学习耶稣为人类赎罪的榜样,才能推迟末日的到来。为此,他们把无辜的百姓随意钉死,社会治安为之大乱。
结构现实主义的特点是立体感。这部小说正是通过其对话的部分,形象地向我们展示了这个特点。这个流派认为,不仅应该使读者有视觉上的感受,而且要有听觉上的感受,这样才能在读者的头脑中塑造出立体的形象。我们也可以通过欣赏立体主义绘画来体会这部作品中对话部分所展示的立体感:一位画家把一个人的正面、侧面都叠画在一个平面上,使我们看到同一张脸上的几个面,可以有三只眼睛、三只耳朵及一只既属于正面又属于侧面的鼻子。作者把许多场景并列,形成时空的综合体,使读者很容易地发现代码,就不必一一分头描述了。
潘达雷昂·潘托哈在陆军服务多年,忠于职守,由中尉晋升为上尉。陆军总部的几位将军召他密谈,把一项艰巨而机密的任务交给了他。原来,由于军纪松弛,边境地区屡次发生士兵强奸妇女事件,为此总部要潘扮作商人到亚马孙地区第五军区所在地伊基托斯,秘密组织军中流动妓院——服务队。潘携妻带母上任,瞒着家人,积极工作,成绩卓然,可社会舆论又起来谴责这一举动伤风败俗。广播电台乘机敲诈勒索,未遂,便公开揭露了服务队的真实活动。潘妻得知真相,一怒之下离家出走。而后,在一次劳军途中,名妓巴西女郎惨遭歹徒杀害。潘念其旧好,悲愤交加,竟穿起军装送葬并致悼文,暴露了军人身份。一时舆论哗然,将军们急于销声匿迹,一面解散服务队,一面将潘召回,并发配其去北部高寒地区,成为丑闻的替罪羊。劳军女郎们则被将军和神父据为情妇。
孙家孟
正如许多评论所指出的那样,巴尔加斯·略萨的作品之所以能够吸引我国和世界其他地区的读者,应该说首先是因为它们那强烈的现实感。腐蚀人民灵魂的政权、军权和神权都成为作者揭露及抨击的对象,因而反对军人统治并揭露、鞭挞、讽刺军权也就成了他的创作主题之一。发表于1973年的《潘达雷昂上尉和劳军女郎》正是这样一部作品。其情节大致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