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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道理,万云听进去了,如果暂时想不到更好的方法,就先专注手头的事情。
夫妻两个说完这些心里话,又说到另外的事。
“对了,裘阿姨还是不见我们。”万云想起昨天给裘松龄打电话的事,脸上微微惆怅,“上回中秋,请她来家里吃饭,她说和朋友有约。除夕我也想请她过来吃团圆饭,现在还有三个月才过年呢,她又说已经跟朋友说好,到北京去过年,不知什么时候回广州。”
自从桂老师离开后,周长城万云和裘松龄基本上就断了联系,裘阿姨是个坚决的人,她像是感情世界里的侠女,抽挥剑,斩情丝,对故人之事根本没有任何留恋。
“随她去吧。”周长城说,“其实裘阿姨和桂老师是一样的人。”都不会为谁停留,半斤八两。
桂春生到了香港后,发过传真、写过信、寄了一箩筐的新鲜玩意儿回来,大家也打过电话,不过打电话要约好时间,去邮局取特殊的国际线号码来打,并不方便,大部分时间还是写信。
周长城和万云听他声音,似乎在香港还算适应,他说,已经见上了分开几十年的儿子和弟弟妹妹,去看过桂世明的坟,跟凌一韦等老友也碰过了头,目前和桂世基一家住在湾仔,此地距离他下车的九龙站,需花费两元船资搭乘天星小轮过海,住的大厦四周都是密密麻麻的高楼,他们在二十八楼,夜里仍能听见楼下电车声,住在闹市,令他入睡困难,每晚要在两耳处塞棉花,但人均素质高,张口是请、你好、谢谢,友邻之间,非常客气。
在信里,桂春生的谈兴也高,他写在香港的新发现,说这个地方与三十年前大不相同,是真正的日月换新天,还特意提到了地下铁,夸赞这是人类交通史上最伟大的发明之一,堪比飞机,允诺下回拍照后寄回广州给周长城和万云。
桂春生说自己到香港不过两个月,就读了好多书,刚开始还会躲躲藏藏地看,后来见怪不怪,当街可看。这些书里的话,是原先在广州报社,不能提不能说的,但在香港,似乎谁也不管你是什么主张,报纸和报刊上打嘴仗、互相反攻的不在少数,很自由,很热闹,用词夸张劲爆,他看得过瘾,却不再动笔写文章,只想专心家庭生活,接送两个孙子上下学。
唯一抱怨的就是香港眼花缭乱的巴士,总让他分不清楚方向和站台,且他们住的地方后头是一座山,坡陡路小,他无事做便出去散步,成日走路,膝盖难受,不过假以时日,定然也会习惯。还有这里的生活节奏比广州的要快许多,仿佛每个人都横冲直撞要去抢钱,买□□号码和赌马的人会到黄大仙庙里摇签号,恳求道家神仙庇佑发财,很值得仔细观察一番,这些事,他已经有些年没有再见过了。
信里,桂春生寄了张他和桂世基一家四口的合影照片回来。
桂老师穿着新买的衣衫,戴着黑色墨镜,笑容满面,和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人靠得很近,那是他的大儿子桂世基,儿子揽住父亲的肩,父子两个都有同样的大额头和高鼻子。
桂世基的另一边是妻子欧阳淑薇,她身着丽色的裙子,倒像是东南亚那边改良过的娘惹装,其子女桂之仪和桂之齐则站在三个大人的中间,比着两个大大的耶,笑得双眼都眯起。
桂春生在信末展望待香港回归后,政策变更,期待周长城和万云赴港游玩,到时他定然带他们四处拍照留念,又叮嘱他们不需过多惦念,好好生活,终会有再见一日。
看完信,周长城和万云对桂老师的适应性赞赏不已。
万云曾把裘阿姨说桂老师从前是“西关闯王花大少”的风流往事告诉周长城,读了信,笑说:“‘西关闯王’现在也要接送孙子孙女上学。”
“桂老师这是返璞归真了。”周长城也笑,对这个桂老头儿放下不少心。
为了和家人长久生活在一起,放弃熟悉的环境,努力迎接陌生的地方,这何尝不是桂老师的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呢?
不过,这些都是表面的,桂老师不是那种会诉苦的人,即使中间有许多不便和不习惯,他也不会和人说,自己默然地去消化。
比如其中完全消失的,桂老师从前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