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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简单的话从姚劲成嘴里说出来,周长城现在还不是很懂,但过些年,他转换了身份,就完全可以体会到姚生的心路历程。
厂里的人都有眼睛,看得到姚生次次来广州厂,都要喊上周长城等人进去开高层会议,所以大家已经默认他是老板颇为倚重的人,故而对他更为客气,就是梅长发和采购的头头等人跟他说话都带着更多的尊重。
难怪男人都要拼事业,光是为了这份尊重,每日也不能松懈。
洪金良自然也是其中的一份子,他已经做腻了那种价格低廉的塑料和钢铁件产品,每次因为几百上千块钱的账款跟那些城乡客户扯个没完,他就满身躁气。
谁想去争这点蝇头小利?谁都想挣大钱!
于是,等过完年,洪金良就大手一挥,进了台全新的国产模具机床,换了抛光机,甚至把他那个小作坊都专门注册成了金良精密有限公司,也算是新年新气象。
香港昌江这块牌子,不论对欧美,还是对东南亚的客户来说,是颇有议价能力的,销售们能拿回来在大陆生产的订单,毛利至少有三成,即使再外包出去,也有两成利。
而这些外发的订单,对洪金良来说,是块很有吸引力的肥肉,他很眼馋,大家都在工业区,物流成本约等于零,跟上游厂商的关系随时都能联络到,洪金良不想长远,他只想着眼前,如果往后能依附着昌江起家,那也算是对得住自己混迹工业区这么多年了。
不过,梅长发和采购容易搞定,但硬茬子做工厂审核的梁志聪团队和周长城都很难搞,就是王忠良这种偶尔会一起出去做技术评判的人,都是不敢收红包的。
梁志聪是姚劲成高薪聘请回来的人才,他的眼睛长在头顶上,根本不屑和洪金良这种小供应商搞小动作。而周长城也是硬骨头,他很少交际,在设计和技术标准评核上,颇有梁志聪的做事风格,除了态度更软和一些,打起叉来,也是不手软的。
洪金良看着自己花了大钱买来的新机台,开始跟葛宝生一样操心客户的事,跟着他干的,是比他更糙的大老粗们,让他们磨钢铁还行,但让他们动脑子就不行了。
愁啊,买了新机器,总得让它动起来,钱才能带回来。所以还是要开发更为有利润空间的客户,洪金良在兜兜转转之间,终于开始踏上了葛宝生从前的路。
要说葛宝生和洪金良也真是孽缘。
他们两个至少有三年没有正面见过对方了,但跟同行说起这个昔日的“合伙人”,互相都是咒骂和厌恶居多,以至于广州城内不少做模具和塑胶产品的同行,都知道他俩儿有仇。
又是一个春夏交替的凉爽之夜,洪金良再次从某个按摩店出来后,捏了门口穿着高开叉长裙的小姐一把,调笑一番,说好下回过来点她,下半身舒爽过后,脑子精虫散开,在月光下,又开始烦他那小厂里的事,除了昌江,还是要想办法搞点其他的客户,不能再盯着乡镇的小贸易市场,要把目光放到城里来,城里人舍得花钱。
回到自己的老巢,已经是夜里快十一点了,员工们睡觉的睡觉,外出吃宵夜的吃宵夜,厂房的办公室兼卧室,就他一个人在。
洪金良拿了份手写的表格,随意摊在沙发上,咬着笔头算毛利,算得他头大。
忽然,桌上的电话响了,他抬头看看墙上的钟,都什么时间了,谁在这时候还打电话来?洪金良懒懒的不想动,但怕是客户打来的,最终在响铃好几声后,丢开手上的纸笔,坐起来接了:“喂,我是洪金良。哪里找?”
“金良!洪金良!快带钱来东莞赎我!”葛宝生的带着颤抖的声音从话筒那头传过来,排了半天队才轮到他,一张嘴就让人带钱去。
“谁?”因为太久没见面,洪金良都听不出葛宝生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