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华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爱米文学网aimiw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喂。”
她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继续说：
电话挂断了，林红继续拿着电话，她从电话本上看到了李汉林另一个朋友的电话，号码是：8801946。她把这个号码拨了出来，她听到对方拿起了电话：
“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那边说：“那我们以后再说。”
她还是不说话，可是她希望他能够滔滔不绝地说着，她认为他应该指责自己了，他哪怕不是痛哭流涕，也应该捶胸顿足，他应该像沈宁所说的跪下来，应该信誓旦旦，应该把所有该说的话都说出来，虽然她一样不会理睬他，可是这些他必须做到，然而他只会说：我们能不能谈一谈。
“你来客人了，我就不说了。”
他在她的床前坐了很久，看到她始终没有说话，就站起来走了出去，她听到他很轻地将门关上，她的泪水立刻涌了出来，他就这样不负责任地走开了。他回到沙发前，他躺下来以后，刚刚出现的进展消失了，一切又都回到了开始的时候。
然后没有声音了，她知道他是在等待着她说下去，但是她不想说了，她说：
五
“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二十六天，李汉林终于不能忍受了，他告诉林红：他身上所有的关节都在发出疼痛，他的脖子都不能自如地转动了，还有他的胃，因为生活没有规律也一阵阵地疼了，所以……他说：
那边的人放下电话，过了一会儿，她听到两个男人说着话走近了电话，电话重新被拿起来，那边说：
“这样的生活应该结束了。”
“李汉林的事我都知道，我就是不知道这个叫青青的女人，你会不会是误会他们了，他们可能只是一般的朋友……对不起，有人在敲门，你等一下……”
他这时候声音洪亮了，他不再小心翼翼，不再蹑手蹑脚，他站在林红的面前挥动着手臂，他显得理直气壮，他说：
电话那边这时打断了她的话，那边说：
“我已经惩罚了自己，可是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如果我们继续这样下去，不仅是我，你也是一样无法忍受，这样的日子我实在是受够了，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只能……”
“李汉林有外遇了，他背着我在外面找了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叫青青，我是今天才知道的，他们经常约会，打电话，还写信，我拿到了那个女人写给李汉林的信，他们的关系已经有一年多了……”
他停顿了一下：“我们只能离婚了。”
林红说，她努力使自己的声音保持冷静：
他说话的时候，林红一直背对着他，当她听到他说出的最后那句话时，猛地转过脸去，她说：
“不认识。”
“你别想和我离婚！你伤害了我，你还没有付出代价，你就想逃跑了，你就想跑到青青那里去，我不会同意的，我要拖住你，我要把你拖到老，拖到死……”
然后那边没有声音了，林红拿着电话等了一会儿，那边才说：
她看到李汉林脸上出现了微笑，她突然明白过来，实际上他并不反对自己被拖住，哪怕是把他拖到头发花白，拖到死去，他也不会提出丝毫异议。于是她不再往下说了，她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感到泪水流出来了，随着泪水的流出，她感受到了屈辱。那么多受苦的日子过去之后，换来的却是他的微笑，她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忏悔，他对自己的指责，最起码他也应该有一次的痛哭流涕，有一次让她感到他真正悔恨的行为，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反而站到她面前，理直气壮地说：
“青青？”他说。
“我们只能离婚了。”
林红打断他的话：“你认识青青吗？”
她抬起手，将眼泪擦干净，然后她说：
那边说：“他为什么还不回来？他走了有很多天了吧？对了，没有那么久，我三天前还见过他。他这次去干什么？是不是去推销他们的净水器？其实他们的净水器完全是骗人的，他送给了我一个，我试验过，我把从净水器里面流出来的水放在一个玻璃杯里，把直接从水管子里流出来的水放在另一个玻璃杯里，我看不出哪一杯水更清，我又喝了一口，也尝不出哪一杯水更干净……”
“算了，我们还是离婚吧。”
“没有。”她说。
说完这话，她看到微笑在他脸上转瞬即逝。她转身走入卧室，把门锁上，然后躺到床上和衣而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