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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走上黑乎乎的公园路,半路上看见后台出来的人在搬运器材。往来的人脸都很快看不清了。只有小虫子兜着脸飞。
一言难尽,恍如隔世。
到了靠近公园门方向的餐饮区,我想起又是那些东西,决定不吃了,也不想跟小何一起去看,大家在那堆东西面前犹豫不决,显得有点可怜,不喜欢那样子。好像可以选择,但每个选项都是被迫接受,这可真糟。即使已经妥协了也会吃到硬面粉壳,我记住了教训。“宁可饿死。”我想。我看见有个人在旁边抽烟,对小何说:“你去买吧,我不过去了,我在这儿等你。”小何就又一头扎进橙黄色的灯光和油烟中。我去问那个人:“能不能给我根烟?”
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那个人掏出烟和火给我点上,我抽了一口,头就有点晕。我俩站在半明半暗的路边抽烟,小何拿着炸鸡和两杯水过来,看见我,说:“嗬,你还抽烟哪?”我似乎看见他心里想退半步,又站住了,只上身晃了晃。我笑笑也没解释。
我认识过一些乐手。他们去不热闹的啤酒节演出,根本没有观众,吃饱了饭的市民置若罔闻地信步蹓过十分小的舞台,牵头的人给我们——寂寂无名的乐队和寂寂无名的作家也就是我——在高层小区里搞了个三室一厅住着,那时候阳光和风好得要命,啤酒和海鲜都很便宜,我们敞开肚皮吃喝,没有许多忧虑。他们中比较有钱的人在通州买了四百块一平米的房子,没钱装修,在毛坯房里弹琴,厕所没门,也敞开着,夜里花八十块钱打黑车进城看你,你就感到是爱。没钱的人住在西北郊,就像我的远房表哥,他每天都想当一名鼓手,后来当上了一名麋鹿饲养员。他们在隆福寺开文身店,开在别的乐队朋友的文身店边上,出唱片,后来还出,歌越来越差。“真肤浅空洞啊。”让人这样想,不知道是经过这些年终于变成了肤浅空洞的人,还是本来就肤浅,可本来大概不至于空洞吧。
给我烟的人对小何说:“你好。”小何也说:“你好。”
他觉得我会喜欢音乐节,因为我是一个文艺女性,我本人就是一支民谣。“可是你误会了,”想对他说,“其实我是重金属哦!”或者说:“我有三个文身哦!”但这并没有什么好说。假使有机会见到,就会见到,小何离见到它们非常非常遥远。重金属什么的不过是说说,我不是重金属,只是肯定不是他以为的那种民谣。“我睡过一个主唱,还有一个贝斯……”听到音乐节,会想到的还有这个。但这样的坦白也不会说的,也不是什么好夸耀的事。当年五道口躁动的人群里,有几个姑娘没睡过乐手?我不知道。我随和地躁动一会儿,就平静下来。
小何说:“还回去看吗?还是在这儿吃?”
“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