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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接着说。”
“你可真擅长收拾东西,”她说。那个橱柜是佩里小姐是在约克郡找到的。之后大家讨论了会儿英格兰北部地区。当雅各说话时,她们倆都很注意听。佩里小姐正想说点男人比较热衷的话题时,门开了,说是本森先生来了。现在房间里坐了四个人:六十六岁的佩里小姐、四十二岁的罗塞特小姐、三十八岁的本森先生和二十五岁的雅各。
他们正在谈论的事情太过隐秘,不便直叙。嘈杂的人声震得威瑟夫人的脑袋叮铃咣啷响个不停,惊起了一群群小鸟,等它们静下来,她就感到害怕,一只手摸摸头发,双手抱着膝盖,紧张地抬眼望向奥利弗·斯克尔顿,说:
罗塞特小姐坐在炉火旁,用《旁观者》周刊挡在脸和火焰之间,她本来拒绝用防火栅,但最终还是用了。大家先讨论了会儿天气,因为顾及到帕克斯还在摆开那些小桌子,要事就推后再谈。罗塞特小姐将雅各的注意力引到了橱柜的美观上。
“答应我,答应我,你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他是如此体贴,如此温柔。她是在议论她丈夫的为人。他冷冰冰的,她说。
“你的母亲,”她说,“是我结识最久的朋友之一。”
走到他们跟前的是婀娜多姿的玛格德琳,她有着棕色的皮肤、春风似的面颊、丰硕的体态,穿着凉鞋的双脚微微擦着草地。她发丝轻扬;发夹几乎别不住她头上那些飞舞的丝绸。作为一个演员,她脚下自然总有一线光亮。她只是说了一句“我亲爱的”,声音便在阿尔卑斯山口间回荡不绝。接着她跌倒在地,因为无话可说,便高歌着“啊”、“噢”。诗人曼津向她走来,抽着烟斗,低头打量着她。舞会开始了。
“这周除了周四都行,”佩里小姐写道,而这绝不是她第一次发出邀请。难道佩里小姐一周只有星期四没空,难道她唯一的心愿就是见见她那位旧友的儿子?时间像一匹匹洁白的长缎带,被送往未出阁的富家小姐们的住处,她们将带子绕了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期间伴着她们的无非就是五个女仆、一个管家、一只漂亮的墨西哥鹦鹉、一日三餐、穆迪图书馆,还有不时来访的朋友。雅各没来,这已经有些令她伤心了。
头发花白的凯默夫人问迪克·格雷夫斯,曼津是谁,然后说这种事她在巴黎见得多了(玛格德林坐上了他的膝头;现在他的烟斗叼在她的嘴里),就不足为奇了。“那是谁?”当他们向雅各走去时,她扶住眼镜问道,因为雅各看上去十分文静,但并不冷漠,倒像是一个在海滩上观景的人。
果不其然,咖啡壶的碎片就散在炉边地毯上。
“噢,亲爱的,让我靠着你,”海伦·阿斯丘单脚跳着,气喘吁吁地说,因为她脚踝上缠着的银链松了。凯默夫人转过身来,去看墙上的画。
“明——天的早饭,先生,“她推开房门说道;房间里,“桑德斯”和博纳米就像两头巴珊公牛一样推来搡去、大吵大闹,椅子倒得横七竖八。他们一直没注意到她。她突然觉得他们就像自己的两个调皮的儿子。“您的早餐,先生,”当他们靠近了些,她便说道。头发蓬乱、领带乱飞的博纳米先生停住了,然后一把将“桑德斯”推到扶手椅里,解释说是“桑德斯先生”打破了咖啡壶,他正在给他些教训——
“瞧瞧雅各,”海伦说(他们正绑上他的眼睛做游戏)。
科文特广场恩德尔街的帕普沃思太太为新广场的林肯律师学院的博纳米先生干活,正当她在碗碟间里洗刷晚餐餐具时,她听见那位青年绅士在隔壁说话。桑德斯先生又来了;她指的是佛兰德斯;当一个好管闲事的老太婆连名字都记错时,她还怎么如实地转达一场争论呢?在她拿着盘子在水下冲,然后把它们摞到嘶嘶作响的煤气灶下面时,她仍在听着:听着“桑德斯”用盛气凌人的大嗓门说道,“很好,”他说,然后就是诸如“千真万确”、“公正”、“惩罚”和“多数人意愿”的字眼。然后,她的主人扯着嗓子喊起来;她支持她的主人反驳“桑德斯”。然而“桑德斯”是位一表人才的青年(此时所有的残渣都在洗涤槽里打着旋儿,接着就被她那发紫的、几乎没有指甲的手给清理干净了)。“女人哪”——她想,琢磨着“桑德斯”和她的主人为什么要闹成那样,她沉思的时候,一只眼皮明显地耷拉下去,因为她是九个孩子的母亲——三个死产和一个天生的聋哑儿。把盘子搁到架子上去时,她又听见桑德斯说话(“博纳米都没法插嘴,”她想)。“客观事物”,博纳米说;还有什么“共同基础”之类的——全都是很长的词儿,她注意到。“书念多了就是这样,”她自忖着,当她把胳膊塞进外套里时,听见什么东西掉了——可能是火炉旁的小桌子;然后就是一通跺脚声——仿佛他们扭打在了一起——从房间四面八方传来,震得盘子跳起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