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吉尼亚·伍尔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爱米文学网aimiw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给达洛维先生的牛肉!”他大叫。“来吧——散完步你就达到了牛肉阶段,达洛维!”
第二天他们碰上头了——然而却是像叶子一般在空中飞到了一起。他们并没有晕船,可是狂风把他们急急地推进了屋内,又凶猛地赶到楼下。他们在甲板上气喘吁吁地打着照面,在桌子上对吼。他们穿上厚厚的皮草大衣;海伦头上的大方巾就没见摘下来过。舒适起见,他们撤回了自己的船舱,紧紧地挤成一团,任凭大船颠簸晃荡。他们就感觉自己如同一麻袋土豆被装在飞驰的马背上颠簸。外面的世界不过是一场激烈晦暗的骚动。两日来,他们从陈旧的情绪中抽身,休息得特别好。蕾切尔刚好有足够的意识把自己想象成一头在冰雹天里屹立于荒野之巅的驴,它的皮毛被吹出了褶皱;随她又变成了一株枯萎的树,不住地被又咸又湿的大西洋冰雹击退。
充满阳刚气息的美妙故事围绕着布赖特与迪斯雷利以及联合政府逐渐展开,美妙的故事令餐桌上的人们显得渺小且平平无奇。晚餐过后,海伦与蕾切尔一同坐在摇晃的灯下。海伦被她苍白的脸色吓坏了,她再一次感觉到这女孩儿行为有些异常。
“现在又只剩下我们了,”佩珀先生环视着餐桌说道。可是没有一个人搭他的腔,整顿饭在沉默中用完了。
“你看上去累了。你累吗?”她问。
“那东西把我击溃了,”他退却道。
“不累,”蕾切尔说。“噢,是的,我想我累了。”
第二天早上,风暴席卷了他们,就算再体面也忽视不了它。达洛维太太待在房间里。理查德直面三顿饭,英勇地咽下每一餐。可到了第三顿,他盯着油里泡得亮晶晶的芦笋,还是投降了。
海伦建议她上床休息,她便走开了,不再去看理查德。她一定是累极了,因为她很快就入睡了,并没有做梦。但睡了一两个小时后,她又做起了梦。她梦见自己沿着一条长长的隧道走着,它变得愈来愈窄,以至于她能摸到两边潮湿的砖墙。最后隧道敞开了,成了一座带穹顶的地窖。她发现自己被困住了,不管她转向哪都碰到了砖墙。和她在一块儿的只有一个矮小的畸形男人,他长着长指甲蹲在地上叽里咕噜的。他满脸麻子,长了一张动物的脸。他身后的墙渗出的湿气聚积成了水滴,从上面滑落。她冰冷得像个死人,静静地躺着,动也不敢动,直到她整个人在床上翻了个身才将这痛苦打破,“噢!”地一声醒来了。
众人还在用下午茶时,脚下的地板再次上下涌动了起来,那汩汩的声音低沉极了。到了晚餐时分,船似乎开始绷紧低吼,像是被落下的一束鞭子抽打着。之前的船还是一匹依仗着后肢力量轻松拖行的宽背役马,现在却成了田野中的一匹小马驹。餐刀滑脱了餐盘,正在用餐的达洛维太太见了滚来滚去的土豆,脸色顿时煞白。当然啦,爱惜自己财产的威洛比赞颂起了他大船的品质,还引述了专家与贵宾对她的评价。尽管如此,晚饭还是吃得不舒坦。一见只剩女士后,克拉丽莎表示自己最好还是卧床休息,她带着勇敢的微笑离去了。
光线为她照亮了她熟悉的东西:她的衣物从椅子上滑落下来了;闪着白色光泽的水壶;可是恐惧并没有即刻消逝。她感觉自己正在被追逐,便起身将房门牢牢锁住。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呜咽;一双眼睛渴望着她。整整一夜,野蛮的男人们袭击了这艘船;他们拖着脚步沿着走廊一路前行,在她门前停下细细嗅闻。她再也睡不着了。
然而她没能坚持观察或是得出任何结论。由于在海上有些情况注定会发生,他们的生活被彻底打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