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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们都死于伤寒我可不负责任!”他厉声说。
“孩子们很好!”她高声说。坐在一堆箱包对面的佩珀先生膝上盖着毯子,说道:“可喜可贺。”对于蕾切尔来说,航行的终结意味着一次视线的彻底改换。快靠岸了,她因为感到手足无措,无暇理解“孩子们很好”的意义以及“可喜可贺”的原因。海伦继续读信。
“如果你死于无聊,那我也不负责,”海伦暗暗驳斥道。
她一路前行,不舍昼夜,遵循着她的道路,直到一日破晓之时,陆地出现了。只见它褪去了影子般的外表,先是展露出裂缝与大山,再是灰色与紫色,接下来散落成逐渐分离的白色方块。后来,大船就如同望远镜增加了焦距一般,渐渐逼近。风景中现出了街道与房屋。到了九点钟,尤弗罗西尼已经在一处巨大海湾的中央就位了,她落下自己的船锚。很快,如同一位需待检查的横卧巨人,众多小船围到了她的身边。她高声鸣笛,人们跳到了她的身上,脚步肆意地落到甲板上。这座小小的孤岛霎时间被从各个角落入侵了。在沉默了四周后,它因为听到了人声而陷入迷乱。安布罗斯太太独自一人,并没有留心任何喧闹。当满载着邮包的小船向他们逼近时,她的心悬在空中,脸色变得苍白。她埋头读信,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尤弗罗西尼,当大船拔高了声音,像一头与自己牛犊分离的母牛一样咆哮了三声时,她也没有觉得伤感。
她想起来她还从未问起他是否谈过恋爱。他们非但没有拉近这个话题,反而离它越来越远。她情不自禁地感到解脱,满腹经纶的威廉·佩珀带着他的显微镜、他的笔记本终于离开了;他真诚善良且富有理智,可是他的灵魂无聊至极。她也不禁感到悲伤,因为友谊就此终结了。尽管多出个空房间就意味着更加舒适。她试着抚慰自己,思考起来:对于他人所感受到的事情,一个人从来不知道他人对此的感受程度到底有多少。
从远处望去,尤弗罗西尼显得小极了。大船上的人们站在甲板上拿着望远镜对准她时,她看上去就像一艘不定期货船,一艘拉货的小船,或是像那种人和牲口一起挤在甲板上的破烂蒸汽小客轮。人们还嘲笑起了达洛维夫妇、安布罗斯夫妇还有温雷丝父女细如蚊蝇的身影。都是因为他们的身形真的是太小了,也只有最精密的望远镜才能分辨清楚,他们到底是真的活物抑或是只是缆索上的疙瘩。满腹经纶的佩珀先生竟然被误认成一只鸬鹚,之后又糟糕地被认成了一头奶牛。实际上,一到夜里,当华尔兹在会客厅中摇曳起来,才华洋溢的乘客开始背诵之时,这艘小船——在漆黑的浪涛中凝成点点光亮,还有一颗高挂在桅顶之上——停下舞步歇息的热情伙伴们看在眼里,它们既深刻又神秘。她成了一艘在黑夜中穿行的航船——一枚印刻着人生孤寂的纹章,承载着古怪秘闻的奇想以及深切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