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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个计划,似乎得到了安慰,她渐渐睡着了。
她停顿了一下。
就在那天夜里,她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哭声把她从沉沉的睡梦中拽了出来。清晰又遥远。乔尼在打鼾。她努力集中精神,在鼾声的间隙,竖起耳朵去听那声音。肯定是猫头鹰——雌性猫头鹰,库克,库克,高频,尖厉,凄凉。接着,她果真听到了猫头鹰的叫声。紧接着,哭声又起。楼上。
不!
麦克斯摆腿下床,踩到冰冷的地板上。天哪,好冷。他们每晚都点的炉火已熄灭了。冰冷的空气渗透了她的厚睡衣。她摇晃乔尼的肩膀。他翻了个身,咕哝了几声。要是以前,他肯定会张开双臂,把她拉到自己身上。
为什么不试穿一下呢?
她让他接着睡,自己拿起手电筒,悄悄地溜出卧室。现在,她在楼梯脚下了。她颤抖着,看到那件裘皮大衣挂在衣架上,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惨白,自从她把它拿出来后再也没穿过。现在她穿上了。大衣的原主人比麦克斯高许多。穿在她身上,衣摆都拖到地板了。她把它裹紧在胸前,登上楼梯。
她把大衣取出来。底色很浅,有深色条纹。美极了,微光闪闪,如同一个被自身光芒照亮的生物。
到了楼梯顶,在宽阔的平台上向右转,麦克斯向那间双开门卧室走去。现在,哭声变轻了。低低的呜咽。
犹豫不定中,麦克斯从铜杆上提起了木衣架。袋子沉得像尸体。她把衣袋放在床上,一粒一粒地解开扣子,突然有了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她在给一个不想被脱衣服的人脱衣服。
她打开了门。
麦克斯打开柜门,立刻被古早的薰衣草和樟脑味熏得咳嗽起来。衣柜里空空如也,只有一只又长又鼓的棉布袋子。棉布已经看不出原色了,沾了污渍,边边角角有磨损,里面的毛皮像困兽一样支棱出来。一件裘皮大衣。
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房间,和她几周前看到的一样。只不过,现在,当她用手电筒照墙壁时,她注意到床边的墙壁上有扇小门。这扇门与壁板齐平,显然是故意隐蔽起来的。呜咽声就是从小门里面传出来的。
就当她要走出这个房间时,分立在梳妆台两侧的独立大衣柜引起了她的注意。两只衣柜都是桃花心木做的,和大床是一套的,每只衣柜的门上都有一面褪色的镜子。靠窗的柜门紧闭。靠门的柜门虚掩着。
麦克斯向前走,害怕得不敢去猜门后到底有什么。
这里没有她想要的东西,只能离开了。
为什么不离开呢?对啊,离开就好。不,她无法离开。
还有,搭在直立椅背上的是一件已经扯破的丝绸睡袍,碎片褴褛。她没有碰它。她不敢。
她轻轻推了推壁板,听到门板咔嗒一声弹开了,像保险箱门那样,露出了门后的房间。恐惧让她不敢再往前走,但是,她还是把手电筒的光束从宽调到窄,强有力地照向黑暗。房间里有一张婴儿床。空无一人的婴儿床。现在,没有声音了。
一盒又一盒脂粉和胭脂,有的盖子合上了,有的盖子敞开着,全都散乱摆放着。一把银色的梳子,刷毛上还勾着头发。确实有点吓人,一个早已死去的人的头发。梳子旁边放着几只玻璃瓶,瓶里还有些液体。
麦克斯往后退,没有转身,只是慢慢地倒退。她扣上了壁板上的门。
她转身走向梳妆台。斑斑点点的镜面映照出她的脸。那是她吗?更细窄?更冷漠?
她浑身发抖,手里的手电筒松松垮垮地垂在身旁。是恐惧让她放慢了脚步,神经都绷紧了,俨如顺着绳子往上爬,要一只手接着一只手用力。她必须离开这个房间。吸气。呼气。走呀。
不过,这样的光线已足够了。她能看到一张厚重的红木大床,弧形的床头板很高。一只床头柜。钢丝眼镜。地板上有一双被咬过的拖鞋。
攒起力气要走时,她发现大衣上的毛衣——靠近她嘴边的那些小毛——好像在晃动,好像被轻风吹动了。
迈着猫一般坚决的步子,麦克斯走到大凸窗前,拉动窗帘,动作非常轻,刚好能让天光透进来就好——如果那是天光的话;光线发绿,水汪汪的,像肮脏的鱼缸。经年累月,从陡峭的石板屋顶上吹下来、流下来的污渍雨水都滴落在窗玻璃上,无人清理。
没有轻风,也不可能是她自己的呼吸。
麦克斯转过身。没人会原地转圈,除非是在糟糕的犯罪小说里。但事实就是事实:麦克斯原地转了一圈。没有人。良心不安?
她僵硬得像尊雕塑。血液像潮水涌来,在她耳际跳动。接着,她感觉到了。
“就知道你是个小偷!”
她感到了一双有力的手——必定是男性的手,搭住了她的双肩——被裘皮大衣遮住的双肩。那双手轻轻地把大衣领子往后拉,然后靠近,逼近她的脖子,是的,那是呼吸。冰冷的气息。冰冷,但灼人的气息。那气息从她的锁骨,滑到她的耳垂。什么东西,或是什么人,极其轻微地吻了一下她的脖子。她感觉到面部的绒毛让自己有点痒。接着,不管在她身后的是什么东西,一口咬住了她。
她应该拉开窗帘吗?如果窗帘像毛巾一样碎成渣该怎么办?全世界都会知道的。
她晕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