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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离三靠窗坐着,“鲇鱼”的风雨猛烈地落下,窗和雨哗哗啦啦、滴滴答答的二重奏隐没在电闪雷鸣,从徐北固站的这个角度看,他人仿佛置身雷电风雨,旁边的窗玻璃早已瑟瑟发抖,独独他一直写写算算,岿然不动。
徐北固乍一看,倒没看出离三有多特别,也察觉不到他已经挑灯夜战了接连几昼夜,倦意已经深深地埋藏在被烛光遮蔽的黑眼圈里,上面眼眶里布满了血丝,宛如蜘蛛网般密集,却捉不了在他四周伺机而动的蚊子。
实际上,离三的左臂上这几天已经给叮了四五处,凸起的红肿伴随着起起伏伏的瘙痒,连同多天来通宵达旦引起的头痛正在蚕食离三的清醒。
“你觉得他怎么样?”徐汗青带着一种长者的口吻垂问。
“这么看,看不大出来,只觉得刻苦用功吧,虽然不知道他在写什么。”
徐北固一边思索一边组织语言说:“不过说实在的,爷爷,像他这种勤奋,不是很平常吗?公司里又不少见,纳入优秀青年人才计划的,甚至有许多比他更过的。我不明白,为什么您偏偏中意他呢,就因为他是一个农民工?”
徐北固是带着偏见,准确地说是嫉妒和委屈,为什么爷爷会在意一个小人物的努力,却总是忽略了身边人,尤其是他,好像自己的勤奋是最正常不过,难道就因为自己出生在富甲一方的权势豪门?
欲受王冠,必承其重,可是不也有昏君庸君,为什么自己就得做个明君,为什么不能像若干个败家浪荡仔,在公开在私下里表现得放浪形骸、游手好闲?
尽管徐北固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类人,哪怕这些人是自己的堂妹堂弟,但有时候累得疲乏,一时间会羡慕片刻,既然能够潇洒,为何选择寂寞?
可是,谁让他是长孙,谁让徐汗青给他取名“北固”登北固楼,就得上北固山。北固山是他祖籍所在的一处名山,曾冠以“天下第一江山”,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这是在提醒子孙三代,这等富贵传家,难过三代历朝历代有也没有,这里面寄托的是徐汗青的期望“一世,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也就注定了徐北固将来要背负起整个家族的荣光。
所以,哪怕徐北固当年才九岁,便已经砥砺前行,从小到大给灌输成功成仁的理念,一直接受严格到废寝忘食的精英教育,非但要保证门门成绩优异,而且必须得像门阀士族习练君子六艺,同时兼修外语(西班牙语、德语、法语、英语)、礼仪、骑术、音乐种种。
天赋三六九等,即便自己屈居末流,然而家世九等,勤奋九等,难道这都不足以令他有个中人之姿吗?但眼前的离三,恐怕是连一个三流的家世都没有,不勤奋,他还能靠什么?
“你觉得很平常?”徐汗青问道。
徐北固满不在意地说:“嗯,爷爷,您不觉得,像他这种出身的人,如果连勤奋都没有,那他又怎么翻身呢?毕竟,蝼蚁尚且挣扎。”
“假如他天赋异禀呢?”
天赋吗?徐北固想着,不知不觉嘴角的笑弧越来越长。“爷爷,天才就像金子,是金子总会发光。而天赋,越是上等,能掩盖在金子上的土就越少,如果他当真像您说的天赋异禀,又怎么没见他闪耀,只是一个农民工?”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少。或许是埋得太深了,需要等人挖呢?”徐汗青瞟了离三一眼。
“爷爷,要按您这么说,这世间埋没的天才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