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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
“真的。”李泌挥了挥手,似挥去权力带来的烦恼,“颜公做了该做的,其余的勾心斗角,大可跳脱出去,不予理会,是非对错,往后世人自有评说。”
薛白没这么洒脱,干脆直说道:“李延业召见吐蕃人,不是因为和谈。而是吐蕃将有政变,九政务大臣中有人要杀尺带珠丹。”
李泌眉毛一挑,讶道:“为此事?你怎知晓的?”
“哥舒翰与我说的。”
李泌起身,往门外看了一眼,回过身道:“这是军国大事,你轻易告诉我?”
薛白坦诚道:“告诉你又如何,我怀疑这是障眼法,我怀疑吐蕃人实际上是为了南诏而来的。”
“你不会是为了帮你老师,开始做局吧?”
“这种军国大事,我不与你开玩笑,但我不了解南诏,你可否帮我查?”
李泌反问道:“剑南节度副使鲜于仲通与杨国忠交情不浅,你何不去问他?”
薛白道:“信不过他,信你。”
李泌哑然笑了笑,摇手道:“但我若帮你,可有条件。”
“什么条件?”
“不瞒你,不久前张驸马与我相谈过,打算出手帮你们师徒一把……你退了婚,娶和政郡主如何?”
“他自己过得不好,倒想害我,你也这般想?”
李泌道:“于东宫有利,便于社稷安稳有利,不是吗?”
“走了。”薛白道,“我去找杨国忠。”
“你若要问南诏的事,年中,我在翰林院拟了一份旨意,给云南太守张虔陀。”
李泌虽然也狡猾,但却不会为了争权夺势而耽误国家大事,因此,薛白才走两步,他已开口说了起来。
薛白停下脚步,回身问道:“内容?”
“圣旨,我岂能告诉你?”
李泌笑了笑,把手指放在炉火上的水壶里,蘸了些水,在地上写起来。
薛白借着炉火的光亮看去,只见他字迹飘逸,与颜楷相比是另一种味道。
“初,姚州进奏,阁罗凤欲叛,圣人以此问张。”
两列以水写成的字须臾便渗在地砖里,消失不见了。
薛白问道:“张虔陀如何回禀?”
李泌摇了摇头。
“奏章还未回来?”薛白道,“岭南的荔枝可是三日就能到长安。”
李泌道:“我不知,你若有本事,去问问中书令。”
薛白笑了一下,李泌难不倒他,总归是借势,能借东宫之势,借一借右相之势也行。
“那我去了。”
“我帮你查吧。”李泌叹息一声,因想到李林甫也想嫁女给薛白,眼下若真让他们联姻了,东宫的处境就更艰难了,他遂道:“你到客房住下,我明日问问给事中。”
“地方各道、州、藩镇在长安都设有进奏院。”薛白道:“张虔陀若有奏书回来,当首先送到剑南进奏院,且有记录吧?”
“你想做什么?”
薛白道:“你待诏翰林,何不去调阅进奏院的文书?”
“此事违大唐律例。”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有宵禁行走的牌符,李翰林可想逛逛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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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节度使设在长安的进奏院一般分布在东市周围的几个坊内,尤其以最繁华的平康坊、崇仁坊居多,因与尚书省选院相近,且与东市相连,最重要的是离右相府近。
剑南进奏院则是设在务本坊,在国子监的西边。
夜色中,薛白、李泌提着灯笼,身后刁家兄弟牵着马,缓缓而走。
路上,李泌问了薛白一个与正事无关的问题。
“太子、右相皆想嫁女于你,你是如何感想?”
“一个道士,问这些做甚?”
“道士也会想要闲聊,尤其是被好事者从被窝拉出来,在寒冷宵禁的长安乱逛之时……”
薛白忽然道:“你猜,务本坊的巡视由谁负责?”
李泌当即会意,小声问道:“金吾将军,李延业?”
“看来,你也这般想?”薛白道,“那你我判断一致了,吐蕃人必有阴谋。”
李泌本以为薛白是明确了此事才问的,因此做出了猜测,不想竟是一句试探。
他摇了摇头,干脆闭嘴不谈。
两人到了剑南进奏院前,刁庚当即上前拍门,声震如雷,像是把整个长安城都从夜色中惊醒了。
等了很久,才有人来,把门打开了一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