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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卓鸢方才所展示的武功与他的气概,令众人不敢轻视,屈蒙也缓缓拔出了佩刀,冷冷地注视着这个可怕的对手。他虽然是部中的第一勇士,但他丝毫没有把握,因为这人所施展的武功已经超越了他所能想象的极限,所以他不敢大言不惭地一个人去应战。
卓鸢双目中精芒四射,有如两道寒电,环扫了周围的二十柄刀剑,突然狂放地仰天大笑,这笑声一起,立刻引来了一片愤怒的刀光,步中早有几个目瞪如铃,声似霹
雳地断喝扑上,但见那卓鸢似乎完全能够控制自己的表情,笑声说停就突然停歇,手中长剑陡地“锵”地一声龙吟惊鸣,但见一道青朦朦的光华,霍的一亮,那柄长剑陡然出鞘,日光一照,承光分影,分外光明。与此同时,那柄剑鞘“嗖!”地一声飞出将几个勇士一阻,仅此功夫,那卓鸢身形快得如电一般,疾如星火地旋转半身,剑气如同一条匹练,觑准了对方的间隙,顺势一剑倏然扫至,但见剑风嘶空,精芒伸缩,四下部人神意惊遽之中只听到几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擦擦几下,那先出手的几个勇士砰砰几声,已经倒在了血地上,仰天栽倒。
这一剑来的是那么突然,那么惊遽,那么快速,场下所有的人都震慑了,四周的勇士们也难以相信地停顿了下来,那股血腥几乎令人窒息了,几乎不相信这是事实。屈蒙见状,心中陡然一滞,但他却机警得很,不待卓鸢剑光再起,双目尽赤地一跃而出,手中弯刀卷起一片狂风,猛劈过来,同时迅疾欺身逼进,端的是攻势劲厉,刀光连绵续递,颇为不凡。屈蒙这一出手,立刻将众勇士悚然惊醒,也纷纷大怒着挥刀迎上。一时间,但见碧雪坳前刀光如林,沙草飞扬,二十多个矫健的刀手一起捕捉卓鸢的身影。恍如劲风狂飙,刹时间,飞沙走石,端是惊人。
卓鸢豪气干云地仰天纵声一笑,突然弹剑而起,身如游鱼入水,端的是纵横自如,手中银芒颤动,寒光飞舞,在霍霍刀光之中辗转扑击,众人但闻兵器惊鸣,此人竟然丝毫无损,游刃有余,长剑施展开来,卷起一团森寒的光华,配合着那轻灵的身法,锐利的眼光,精准的招式,宛如神龙腾霄,鹰矫翔舞,转眼之间与众人接了几十招,其间不时有人惨叫倒地,区区十丈之内杀气冲天,令人心惊胆绽,仅此功夫,乞郢部的老少无不骇然惊心,暗暗恐惧地捏着一把汗,段国的武士却爆发出一片喝彩之声。
仅此展瞬之间,场中又有几声惨叫,顿时又有几个慕容的勇士被击倒。四下的部人觑机进来将伤者抬出,急忙救治,部中老少无不痛心疾首,更又些老人默默垂泪。屈蒙等一膘勇士虽然屡有伤者,但他们早杀红了眼,一方面是对根本捕捉不到卓鸢的愤怒与怨恨,纷纷发疯了一般狂吼着追杀。但卓鸢的功夫实在不是草原上的弯刀所能制服得了的,他们愈是沾不到卓鸢的身体,就愈加怨恨,即恨此人更恨自己无能,空自暴跳气恼,这时早有人破口大骂。他们越骂,卓鸢却越放心,因为一个通过口来打击对手的人,一定不是个强者,因为强者动手不动口。而且他们越急躁,就对卓鸢越有利。
但见他人随剑走,化为一道银练,剑光精芒耀目,虹射而至,顿时犹如虎入羊群,所向披靡,在滚滚人群之中,碰到必倒,就算离剑几尺,也会感到那森森的剑气着肤如刺,实在高出众人太多。那屈蒙怕他伤人太多,所以就不停地挥刀追逐,但那卓鸢似是故意让他疲于奔命,亲眼目睹着自己的族人倒地,一时间场中惨呼连连,不足片晌只剩下了包括屈蒙在内的五六个人。
所以的乞郢人惊呆了,这时甚至连气愤怨怒的本能也忘记了。
活罗等人也忘记了喝彩,纷纷瞪大了眼睛,凛然地望着场中的杀戮。
碧雪坳中浮云翳日,悲风动地,再一次霜刀曜日,碧血尘沙。良久,慕容的老少无不销落湮沉,泣下 衿。
此时,仅余的几个勇士纷纷发疯地涌身急攻,卓鸢倒掠如飞,挥剑如雨般倒过诸人,他背后三人包括屈蒙飞快地夹攻,就在此时,卓鸢陡然清啸一声,突然振臂而起,凌空翻身,臂掌上风声劲锐,与丛同时手中之剑倏然一翻,化作万点寒星,由上而下,兜头洒罩而下,屈蒙眼看另外两人危殆,顿时猛地扑在他们身前,一声断喝,挥刀轮出,刹那间,但闻“镪!镪!”兵器交击的惊鸣巨响,连响五次,屈蒙顿觉手中的招式,捉襟见肘,片刻间那弯刀突然不由自主地脱手飞出,左肋右臂但觉一阵剧痛,尚未来得及看清情由,卓鸢那啸风左掌“砰!”地一声大震,不偏不倚地正印在了屈蒙当胸,这位草原上的英雄顿觉五脏翻腾,口中鲜血疾喷而出,同时身如折雁一般,轰然被震出两丈之外,砰然坠地,又自连吐两口鲜血。
旁边受了轻伤的屈云大呼一声,急忙扑过去抱住了父亲,但见屈蒙脸色惨白,立刻昏迷了过去。猎原等人急忙上来,就在此时,那边场中卓鸢手中长剑,宛如鱼龙漫衍,但见剑尖幻成了点点寒星,虚实莫测,洒踏如流星一般,霎时间攻出了几招,招招凌厉无匹,顿时又是几声惨叫,仅有的几个人也都纷纷中剑倒地。乞郢部人久久才一轰而上,将伤的人扶过来,到此那群段国武士方才大声喝彩。
卓鸢轻轻地从怀中取了块净帕,若无其事地将长剑顺这剑身擦拭了斑斑血迹,将血帕丢在地上,淡淡地回顾了躺在地上的伤者一眼,冷峻的面孔,笼罩上一层寒霜,望了那截未烧完的香,冷冷一笑,他转身向那惊恐的乞郢部众,沉寒如故地道:“这就是你们的勇士么,如今你们既然败了,就应该按照我们比试前的约定,作段国的顺民。今日我卓鸢此来的目的,是让你们记起段国大王的刀马严令,若然有违,当同此日。”
所有的人震慑了。
这时,一个慕容的老婆婆突然扶着木杖,颤危危地突然走出来,眼中掉着泪道:“你这个人,别人怕你我老妪不怕你,你杀了我吧!”
慕容众人都自一惊,卓鸢也自一愣,继而面上泛起一丝讥嘲的微哂,道:“怎么,你想找死,你是谁?”
那老婆婆悲哀可怜地掉着眼泪,指着一个断了臂的年轻人道:“他是我的儿子,你快把他打死了,你也杀了我吧?”
卓鸢冷笑一声,突然收剑转而离开,头也不回地道:“螳臂挡车,自不量力,我的剑收起来,就不会再伤人,想死可以自己去死,何必假手于我!”一言及此,他挥了挥手,早有一个武士为他牵来坐骑,卓鸢与一膘段国武士踩镫上马,挥了马鞭指着那些死去的马匹,回头向众人道:“这些马你们可以留下,但若是再有了好马,却要先想好是献给我段国国君还是留着参加达慕节,不过这筋角弓与弧矢箭我的徒弟活罗很喜爱,我就自作主张拿走了,你们好自而为之吧!”一言及此,顿时转身猛然抖缰,胡哨一声,踏声杂沓,吆喝连连,纷纷提马西去了。
所以的乞郢人都不知所措地呆住了,双睛通红如赤,咬牙切齿地目送段国铁骑乱蹄翻飞,向前奔驰远去,早有人痛哭流涕,今日乞郢死了两个,伤了近二十个,部中上下纷纷敢怒而不敢言,每个人的心都在烈火中灼灼地燃烧着,猎原目顾此地惨景,面上笼罩上一层寒霜。这时,扶着父亲垂泪的屈云,眼中寒光连闪,眉细鼻尖,透出一种威煞之气,他不由分说,目眦欲裂地从地上拣了柄弯刀向西而去。部中死伤了不少人,猎原等和一群家属正忙着救人,没有人注意到他。一膘段国武士从此西去,只有绕过此坳,就能沿捷径拦截住那帮禽兽。他要为父亲报仇,凭着自己手中的这柄弯刀。屈云向北绕过了碧雪坳,再稍向西折,行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就有一条通往黄藤部的道路,这条路他以前打猎时虽父亲走过,所以很熟稔。他跑得如一阵风一般,穿过一片密林,前面果然有一条官道,他提着刀站到了路的中间。
那膘段国骑兵似是行得不快,直到此时尚未到此,屈云目眦欲裂地注视着林后的那个路口,一动也不动。在他心里,如今只有仇恨,他不仅恨那些段国的禽兽,更恨自己。恨自己当日没听父亲的教悔勤习刀弓,整日只顾着玩猎,如今才有此结局。倏忽之间,一股殷红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淌下,他紧紧地咬着嘴唇,就象咬着卓鸢一般,右手死死地握着那柄弯刀,一股几乎能斩天劈地、无坚不摧的巨劲在他手臂中蠢蠢不安,令他不停地在激愤中颤抖着。眼神中更闪烁着一股将要雄雄燃烧的暴发力。他整个人就如一个一触及发的弩箭,箭头死死地对着那到路口。
马蹄声出现了。
静谧的幽林大原,仿佛尽被那渐行渐近的蹄声踏碎,几十个身影,手中提着明晃晃的长剑弯刀,如幽灵般从折道闪出,为首的正是卓鸢。一膘人马正行间,陡然见了屈云如一头雪狼般静静地盯着自己,纷纷被其气势所慑,无不为之一滞,就连那卓鸢亦无例外,深深惊讶不止。待他们羁缰看清只有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又不禁哄然大笑,唯有卓鸢脸现庄容地猛一挥手,止了诸人戏笑漫骂,独自甩镫下马,撩衣徒手行了过来,到了切近双目注视了屈云,似是有气无力地淡淡道:“你来送死。”
屈云一见到他那副令人讨厌,但又摸不着抓不住的神情,竟如一团火一般倏然将他聚集的力量突然引爆,他大吼一声,骤然扑了过来,嗓音倏然变得如野兽般嘶吼道:“不错,我是来送你死的!!”那嘶声堪落,屈云手中的弯刀挟着令人心栗的锐啸袭卷而至,甚至连卓鸢亦心头一惊,不敢小觑。但见他眼看刀将加身,迅疾欺身左晃,堪堪躲过一刀。倒是屈云因用力过猛,一刀走空竟自己差点跌倒。如此一个绝好的反击之机,卓鸢竟未出手,倏地转过身来,依然静静地注视着屈云,一直看着他站稳转身,并再次扑向自己。竟如一只豹子观赏自己的猎物撕拼挣扎般,静候着他的进攻。如此约过了十余招,屈云竟连他的衣襟也未沾到,更遑论报仇雪恨了。急怒攻心的屈云气得哇呀呀乱叫,嗓音业已喊哑,精疲力竭的他依然低沉地嘶喉着,眼中那股无处发泄的力量,迳化作怨怒与自责,冷汗颗颗滚下,愤怒地望着卓鸢。突然,但见他身形倏闪,屈云忽觉眼前一花,手中弯刀胡乱地一轮,却当胸被推了一掌,身形如折雁一般迳抛到丈外的草地上,闷哼之后,竟“哇!”地一大口血喷将出来。自此,他再也无力站起身来。
身后一群段国武士哄然喝彩,如打到猎物般兴高采烈,纷纷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屈云的眼光如剑一般,将这群人扫了一遍,最后落到了卓鸢脸上,嘴角淌血,恶恨恨地盯着他。卓鸢依然故我、了无异色地行近,盯了只留下一丝警戒的屈云,说道:“我知道你叫屈云,慕容屈云,你的名字和多年前宇文国一位叫宇文屈云的王爷一样,但你的刀术太差了,甚至不及你的父亲,但你不必担心,我今天不会杀你……”
屈云闻言目光依然狠心辣地望着他,却闻卓鸢一缓又道:“昔日我也
和你一样被人杀了全家,也和你一样有不可抵挡的报仇之心……”他缓缓将脸转向他处,将话头一转,淡淡地道:“燕、代有太少的人能与我一较高下,所以我给你一次机会。”他又突然转脸盯住屈云,神色一庄地道:“一次成为我的对手的机会,而且只有一次,在你没有练好功夫之前,不要找我!”言罢,竟再也不看他一眼,迳自飞身上马,挥手喝了一声,拍马提缰率着一干武士向西扬长而去。林旁道上,只声下跌在地上的屈云,与一阵远去的嘲笑声。
风渐渐息了,但林中依然不闻一丝鸟鸣之声,仿佛受方才所吓,再也不敢发出一丝响声。过了半晌,屈云方撑着站起了身体,眼中的怨怒竟化为了一脸的疑问与惶惑,他失望地哺喃自语着:“我……我能打败他么……”
“你当然能――”
正在他无力地哺喃自语时,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宏亮的声音,精疲力竭的屈云被这声突然出现的回答骇了一跳,他心头一震,猛地转过身来,发现不知何时,自己身后竟立着一个人,一个很奇怪的人。但见他立在屈云三余丈处,浑身裹着一件宽大的衣衫,背对着屈云,全然看不请他的五官相貌,甚至连他的双臂也裹在衣襟内,但看他的背影,可知此人必定身材魁梧,气势不凡,却不知为何与人说话背对着人,真是奇怪。
屈云心有余悸地道:“你……你是谁,为什么偷听我说话?”
那人动也不动,依旧背对着他沙哑着声音,并未直接回答他,却反问着说道:“不是我偷听,而是你自己说的声音大。你可知道你为什么赢不了卓鸢么?”
屈云闻言不由暗暗一震,问道:“你知道我的事,你究竟……”但突然想到方才自己问了他也没有回答,忙又一转,问了他最关心的问题,道:“为什么?”
那人道:“因为你不懂的用力,更不懂得用剑。”
屈云冷顾一眼,道:“我是五十里秀部中最有力气的人,你竟说我不会用力。”
那人道:“大象的力气比你更大,但它却奈何不了一只老鼠,你自比那大象如何?”
屈云一怔,道:“大象?我没见过。若是它比我屈云力气还大,你不防叫它出来和我比一比便知。”
那人闻言顿时气结,屈云还以为被自己说中,道:“怎么,被我说中了,哼!”
那人叹了口气,半晌方从宽大的复衣中伸手派出右臂,俯身从地上捡了一截树枝,突然闪电般素手一挥,但见那截树枝飞速地旋转着击到三丈外的一刻手臂粗的枫树上,屈云耳中但闻“啪!”地一声响,那截数枝被撞的碎成了树段,四下飞散。屈云正不知所以,却听那人道:“去把那段树枝捡回来。”言语间透着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威力,竟使倔强的屈云也不由自主地依言去取,孰知自己身上伤痛突然重发,“哎!”了一声俯身,不小心扶了那棵枫树一把,孰知手堪堪落上,那棵大树竟“吱!”地一声,拦腰折断为两截,一个大大的树冠“砰”地倒到下来,声势骇人听闻。
屈云震骇了,愣了半晌,突然转过身,对着那个背影纳头便拜,道:“这是怎么回事,你……请你教我这招……”
那人依然并不转身,突然向后甩过来一样东西,啪地掉在地上。
屈云拾起一看,竟是个布包,他甚是不解,但那人又始终不发一言,当下好奇地打开小布包一看,竟是一卷册子,但那侧子的封皮业已被撕去,看不请是本什么,随便翻了两页一看,竟尽是一些手绘的挥剑动作,除此之外便是些密密麻麻的小字。
那人到:“这是我自创的‘行寤剑法’,学到这书中的两成,我包你手刃强敌,大仇得报,更可扬名天下,国中无人。”
屈云闻言顿时一喜,正要瞌头拜师,却听那人道:“我还有要事,不能在此地久留,你自己看着书学吧。学多学少,那就要看你的造化了。”言毕,转身就要离开。
屈云一怔,忙道:“大伯,这里面……都是什么字,我……我看不懂,你能不能……”
那人闻言,似是很不耐烦地打断屈云,道:“我说不能久留,没功夫教你,这些都是汉文。”
屈云仓惶惊骇中一怔问道:“汉文?可是我从没学过汉文,你……你若是走了,我怎么练啊?”
那人似是很不高兴,嘴唇紧闭,一言不发,略一沉吟,突然道:“找个懂汉字的人教你不就行了,老夫说过还有要事在身,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一言及此,果然不再多说一句,忽然振臂而起,待屈云在注目看时,那人早人踪已杳,如鸿飞冥冥,无影无踪了。这人最后一手,顿时更坚定了屈云的信心,他向这那人消失的方向柏了三拜,起身如获至宝地将那卷书藏在怀中,揽涕北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