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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博台却并未回答他,只摇了摇头,道:“真先生此言不对。”
真勿潜不知对方来意,目中突射寒光,道:“兄台你这话怎么说来?”
黄博台笑道:“先生说这柄剑是百济王赠与真氏的御剑,实是大误。若从剑鞘来看。真先生所言不差,但这柄剑的剑柄稍弯,而真正的百济御剑却是平直无曲。若是我猜得没错的话,这柄剑必然是一侧有刃,一侧作背,剑尖处为斜尖,此剑当是高句丽的剑……”
真勿潜不待他将话说完,顿时脸色大变,正在这时,‘醉天居’之下的街上,突然行来十来个人,他们都擎着白色的油纸伞,是以从上面看不清他们的样貌,但他们却长长一绺燕行成行,脚步轻盈,行到那‘醉天居’之下陡然将手中纸伞一旋,那高屋建瓴般垂落下的雨柱打在十来只伞上,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黄博台本来还要继续,但真勿潜听到楼下声音,突然出手如电般按住剑柄,那柄长剑也随之“锵!”地一声出了鞘,这柄剑果然如黄伯台所料,但他却还未来得及印证,那柄剑猛然从他颈间隙颈而过,可怜的黄博台,连半点声音也未发出,一颗人头登时被抛到了窗外,颈间的鲜雪喷出一丈来远的墙壁上,煞是吓人。真勿潜的那柄剑杀过黄博台,在众人发出惊呼之前,异啸一折,其快无迹地转向了燕 。而与此同时,窗口处立刻掠上来几个擎伞执剑的大汉,两面夹击,直取燕 。
直到此时,楼上的食客方大呼出声,纷纷惊走。‘醉天居’中顿时一片大乱,那个少女更是吓得脸色如土,一动不动地望着黄伯台的尸体,浑身颤抖。当此危急之时,眼看几柄剑一起击向燕 ,这少年一个站立不稳,一跤摔倒,却不料这下正好躲过对方的几柄剑。
真勿潜几人俱是一愣,剑之所至,几张桌椅屏几顿时被‘辟哩啪啦’斩成一片,这时窗外又掠上几个剑客,楼上的食客们都吓得跑到了楼下,而楼下那群文士一见有人拼命,一大半都吓得连银子也没付,溜出了‘醉天居’作鸟兽散,那店老板也闻声而出,大惊失色,连连叫停,却丝毫不敢上楼梯半步。一时间,‘醉天居’内一片惊呼,食客乱走,楼上只剩下燕 和那群刺客,以及那两男两女四个人,霎时之间,就只剩下了寥寥数人。
这时,那燕 吓得只有四下乱逃的份儿了,这刻竟连手中‘定燕剑’也拔不出来,正在这危急关头,那与黄博台同行的两男一女相互看过一眼,那儒衫之人突然提剑而起,遽然无滞地凌空而起,身在半空将长剑一旋,“啪”地将那剑鞘甩落桌子之上,那群刺客但见流光闪电,忽明忽灭之间,正迎上真勿潜及三个剑客的长剑,顿时“锵!锵!”几声,那三个剑客手中的长剑登时被斩为两段,正自惊骇,儒人的长剑无滞横扫,一轮血光忽地迸现,三人惨叫一声,纷纷跌向楼下。
真勿潜仓惶惊骇中神情猛震,但若非他修为不凡,怕是也要折在此人手中。眉宇间登时腾起了一片骇人的煞气,断喝一声,疾然反扑过来,此人的剑术竟也很是高明,当下两人战在一处,因为楼上多有桌椅屏风的限制,其余的刺客们都插不上手。燕 趁机踉跄逃出,那群刺客哪里坑肯放得过他,纷纷挥剑一涌而上追了过来,这时,那四个男女中粗犷的中年人颧骨棱棱,威煞四射,提刀迎
了上去。而那个中年女人却始终举着酒杯一动不动,悠然自饮。倒是那个少女,被吓的不知所措,她一看到燕 ,又复可怜。这下场中局面顿时大乱,成了混战之局。那粗犷刀客技艺超群,一出手便连杀了三个刺客,燕 趁机踉跄逃出,一跤摔倒地上,那少女见状急忙上前扶起了他,道:“喂,你……你没事把,快拔出你的剑啊,啊……”
这时,那两男人虽然挡住了真勿潜,却还是有两个刺客死追着不放,掠向燕 二人,顿时吓得那少女一声大叫。燕 这时再回身拔剑已来不及,急忙将长剑扔给女少女,急忙喊道:“你快拔剑出手!”言间自己也望前一扑,正扑入那少女怀中。
那少女吓了一跳,这时接过剑来,急忙拔出长剑闭眼向燕 身后挥去,她本来不谙剑术,但这时为了救人,不得不拼命一试,其实以她这样的剑术,如何能伤得了那两个五大三粗的刺客,但却被燕 碰了一下她的手肘,她手中长剑突然“嗖”地一晃一颤,结果那剑冷气飞扬,嘶地一声正划过那两个刺客的小腹,那两个大汉大叫一声,手中长剑顿时坠地,颓然地爬到她与燕 身上。少女被他们一压,顿时一声尖叫,当她睁开妙目一瞧,脸色惨然,手中长剑似是拿不稳当,“锵!”地掉在地上。燕 急忙拖她起来,跑出老远,恐惧地道:“姑娘,你……你伤了两个人啊你!”
那少女几乎吓死,这刻被他一说,顿时眼中眼泪潸然,浑身发颤不能自立,若不是扶着楼梯,肯定当场就要倒地,看样子她从来没有用过剑,更没有伤过人。当此之际,那个带剑的女人一直笑看他们,似乎在她的眼中并没有人在这里撕杀,是以她饮她的酒,任旁边血流五步,毫不为意。她望了那少女一眼,道:“韵儿,你没事吧?”
那少女吓得一时不知道回答,惊魂未定。像根本是没有听见,燕 若无其事地扯了扯她的衣襟,道:“喂,那边几个正喊你呢,你是不是傻了?”
那叫韵儿的少女被他唤醒,但突然发现这燕 这会儿像没事儿人似的拉她,心中既是奇怪,又很不满,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仅此片刻功夫,楼上惨叫连连,燕 回头看时,那群刺客都倒了下去。只剩下那个真勿潜招架不及,这刻那粗犷刀客也已停手,儒士手中的长剑若走游龙,但瞬即又化为一片飓风,满天飞雨,或合或散,绵绵密密卷向真勿潜,直打得他毫无还手之力,结果一个不留神,“嘶!”地一声被削下一副衣襟,而那真勿潜却突然趁机掠出了窗外,飘然驻足于‘醉天居’下。
他回望一眼,见对方并未追出,正欲飘身远掠,心中暗自庆幸之际,燕 但见眼中红云一闪,那红衣女人不知如何竟然掠出了窗外,以超过真勿潜不知凡几的速度陡然追上,当真勿潜发现之时,眼中但见白光一闪即收,他一个躲闪不及,右臂忽觉一阵剧痛,一条胳膊从曲池之处一剑被斩为两段,那手和手中的长剑血淋淋地掉在地上。
真勿潜顿时被惊得魂飞魄散,拼了命的落足于十丈之外的一处高屋之顶,再回头看时,那伤自己的女子竟然立在‘醉天居’内笑望着这边,象是根本未曾出过楼似的,直吓得冷汗湛然,心胆俱丧。这女子的轻功实在高妙,她从楼中一来一回,中间毫无驻足之滞。而她正好落在燕 身边,燕 只觉得一阵幽香从她的身上散射而出,但这并不是他惊异的。他发现这女子的身上、剑上、凌波剑靴上竟然没有沾半点雨珠,其轻功之高,竟造此境。
那真勿潜看几人俱未再次追出,强忍剧痛,遥遥向这边传声道:“三位究竟是什么人,我……我与你们无什仇怨,为何要杀我众多子弟?”
那儒衫文雅的中年人遥道:“尊驾说话太客气了,你杀了我们的人,我们只想讨个公道,分明乃是你们杀人在先,还敢赖我们。”
真勿潜闻言心中一震,几乎大跌其足,问道:“什么,你们与那个三公子不是一伙的?”
那红衣女子当然知道真勿潜口中的三公子就是燕 无疑,应道:“阁下,我们不知道你说的什么三公子,我们就是我们,还用得着沾他人的威风名声?”
真勿潜听过,心中大悔,但又有些难以忍受惨败之辱,道:“今日算我倒霉,不知你们敢不敢报上大名,他日在下也好在江湖上再会你们一会。”
三人闻言不觉一怔,今日这件事纯是飞来横祸,通常来说,他们若是报了名号,自然是要与人结怨,若是不报,对方亦能查得出来,却损了自己的名声。但总是觉得这事太不划算,莫名其妙惹了一场祸。三人纷纷瞪了那燕 一眼。那儒生仰天大笑,道:“我们的名字么,你本来还不配来问,但阁下既然说了好要与我们玩玩,我就给你的机会,你只记住‘昆吾流星闪,台虹紫电鸣’一句,快些滚出我的视线!”
真勿潜两眼猛睁,铁青着脸凛然地道:“什么,你……你们是崔海的四大真宰?”
粗犷的中年人淡然地道:“阁下既然知道,以后我们再算账就方便多了,我们随时随地恭候阁下的拜赐。”
真勿潜长叹一声,道:“今日我败在‘东啸刀’莫敖、‘折花使’谷应声、‘轻烟客’公孙芷、
‘紫电剑’随止何四位手中,败得一点也不冤枉……”一言及此,他惨笑一声,心中暗暗叫苦,再一言不发,纵身疾掠而起,顿如一道雨箭,飘然雨外。而那三个男女果然并未追赶,只转瞬间,那真勿潜即飘没于雨后的楼台之中。这楼上的撕杀顿时告终,只留下十来具尸体。
那叫韵儿的少女哪里见过如此惨烈场面,早吓得一言不发。燕 也颇为吃惊,今日这三个男女出手的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是以正愣之间,猛然警觉大起,尚未及反应,那红衣女子突然骈指点中他的期门,少年顿时“呀!”了一声,全身无力地颓然应指倒地。
那粗犷刀客却是一怔,道:“公孙妹子,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还有事要办,可容不得你在这多作羁留。”
那红衣女子神秘一笑,道:“大哥,你这是什么话,这娃子虽然英俊,我只不过要带他出去问问今日事情的究竟始末,他与方才那厮既然同桌而食,谈论燕饮,自然是相互认识,况且黄博台一死,我们总不能不说句话啊!”
那儒生闻言点了点头,道:“三妹的话不错,我们还是一边上路一边问他好了,这边的事,只送那掌柜一面崔海流霞渚的令牌即可,就算是冀州刺使大人来了,也不会不给我们主人面子。”
那红衣女子点了点头,口中骂了一回,道:“应声哥说的很对,只是方才那厮太狡猾了,我们还没问他的名字,就逃跑了,下次姑娘我若是见了他,定然先打断他的双腿,再和他比剑,到时看他还跑不跑!”
燕 闻言不禁暗笑,那人的右手都被她砍了下来,她却还要砍了别人的双腿与他比剑,岂不可笑。他虽然被点中穴道,但心中却一点也未惊惶,反而暗自很庆幸。这四个人他曾听说过,他们乃是冀州第一士望大族崔海的四位忠实高手,府中剑术真宰。说起这南州士望崔氏一族,可谓天下皆知。他们府上在冀州流霞渚,其主人叫崔毖,乃是晋国皇帝陛下亲封的平州刺史兼东夷校尉,坐镇辽东,总管燕代。他府上剑客、贤者如山如海,所以江湖上人都将崔家的流霞渚叫作‘崔海’,意言其实力之深,渊博如海。
这崔海之中自是人才济济,其中有四颇人武功颇高,忠心不二,曾跟随崔毖多年,江湖中人都称他们为崔海的‘四大真宰’,而‘昆吾流星闪,台虹紫电鸣’这句顺口溜,说的乃是他们四人的兵器:昆吾刀,流星剑,台虹剑和紫电剑。不用问,这个用刀的粗犷中年人必是‘东啸刀’莫敖了,那个红衣女必然是‘轻烟客’公孙芷,而那儒生剑如折花,八成就是众人口中的‘折花使’谷应声。至于这最后一个少女,绝非‘紫电剑’随止何。因为江湖上说随止何是个英俊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