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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南宫纯抱拳一礼,顾作镇定地道:“原来是吕大侠,久仰久仰……”
他话犹未毕,其中上首一个老人突然冷冷地开口了。但见此人相貌奇怪,脸如石如铁,似乎连笑都不会,眼睛似是常有云翳蒙蔽,略有些昏沉,如拢轻烟。但正是这朦胧的眼神,加上那晓霜般的眉毛,注目一处,令人不知深浅,高深莫测。偶尔提起了点精神,眼中云翳突然一散,又随着他轻轻一掠消失不见了,给人一种形销骨立、精钢内寒的感觉。此人的话特别少,即使别人善意地向他颔首,也只看一眼揭过,不知道是不是带了面具,整个一人端然而坐,身后侧侍着十几个抱臂儿立、背束长剑的弟子,也是神情并不稍动,更是如大理石一般生硬。但闻他道:“小辈,你去叫封子綦、过九阳或是慕容擎云出来,不要在此耽误时间。”
虹见渊与南宫纯闻言,几乎受了极大的侮辱,当下气不打一处来,面上却保持平静。
虹见渊道:“请恕晚辈未曾履足中原,见识浅薄,未请教前辈是……”
铁面老人和他的弟子都未回答,吕书方却冷笑道:“两位宗主可真是养尊处忧,连青城山青城玉楼的掌门、蜀中成国的绝顶高手‘八百孤寒’吴前辈都不知道,你们逸剑、崧剑好高的眼面啊!”言毕,四下早有人冷笑同意。
虹见渊和南宫纯闻言,纷纷大惊,急忙收去了傲岸之色,抱拳行礼,但那老者只看了他们一眼,依然未再开口说一句话。这位老人可是位西蜀的高人,名叫吴月天。二十几年前接替他的师兄成为了青城玉楼的掌门,自此按他师兄的遗嘱入山苦练十载不出,立志要为师门找回当日受辱之耻,结果是修为精湛无比,掌上功夫独步天下,而‘八百孤寒’这个称号也是成国皇帝亲赐的,是位了不起的高手。
吕书方道:“南宫宗主,我们今日来此多是为了三十年前师门之事,你若是不叫你的师叔、师父出来,那就是输不起了,既然如此,逸剑、崧剑两宗何不宣布退出江湖,岂不来得更为干脆?”
底下的两宗弟子闻言,纷纷嚷叫,斥责吕书方信口雌黄。
虹见渊勃然大怒,道:“吕书方你太无礼了,与你比试,还用不着劳动我封师叔,我一个就够了。”
吕书方浓眉一剔,突然语气转沉,面色倏变地道:“那好,既然你这么不自量要挡众位前辈的大驾,我就先去了你这块顽石、螳臂,也好让那胆小怕事的封子綦和慕容焉出来。”
虹见渊听他说到‘慕容焉’三个字,那话里分明是说自己还不及那个少年,当下心头怒火上冲,断喝一声“剑来”,果然有一弟子上来奉剑。厅中群雄相视一眼,湛然不动,但众人间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凝,但见虹见渊取诸手中,首先气愤地掠到了厅外,横剑相候。这时,大厅之中这群江湖中人一见有好戏看,顿时精神大震,纷纷跟了出去观看。只此功夫,‘中原大侠’吕书方纵身而出,与虹见渊照个对面。而那群江湖中人和两宗的弟子自然地站在两旁观战,俨然对立局面。
虹见渊道:“吕书方,你也拔出兵器吧,我不想占你的便宜。”
吕书方冷笑道:“你说这话分明就是想占我的便宜,你明知我从来都只用掌对敌,却要我拔出兵器,这不是别有用心吗?”
“好!”虹见渊冷笑一回,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有僭了――”一言甫毕,陡然“锵!”地一声长剑出鞘,不待斯须,挥剑迎上。‘中原大侠’吕书方也断喝一声,挥掌迎上,两人顿时掌剑交接,拼在一处。这吕书方的挹秀山庄在中原也是赫赫有名,直可与嵩山缈峰剑派的嵩山剑宰‘匣里无踪’韫霞举齐名,当年他的父亲正是靠着一套‘扶梅手’开创了挹秀山庄,而吕书方自从秘籍被盗,便将其大加改进,经过多年苦练,已将此套武功练到棉中裹铁、刚柔相济的境界,自然是颇为不凡。而虹见渊也继承了名震天下的‘云阳四诀’中的青阳诀、白藏诀,在《尔雅》之中,它们分别代表春秋二季,也是专走轻灵柔韧的路子。这趟比试将使天下群雄目睹当年过九阳的绝学,所以不少人都瞪大了眼睛,要看个究竟。而在这时,山门外却行来两个女子,他们一个美极,一个丑得紧,她们的出现,顿时比场中的比试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一丑一美行到一处,那美者益显得美得无方,丑的愈加丑恶不堪。两人一到此地,那美极的女子先四下扫了人群一眼,似是在寻找什么人似的,结果失望地轻颦蛾眉,竟然到了鸣月山两宗一边站住,往场里观看。他们不是别人,正是赵馥雪和郑慧娘,而那个叼着鲜花放屁――美不遮丑的女子正是郑慧娘所扮。还时时作美女簪花之态,早令人不敢多看。
众弟子处见到她们也是一惊,因为赵馥雪失踪了许久,宗中弟子都不知她去了哪里,男弟子们都很担心,如今见她回来,无不精神大振。南宫纯本来要去问问,但突然一惊,当下装作不知地将目光注向场中。这会儿功夫那吕书方已与虹见渊斗了二十来招,竟然不分轩轾,两人功夫都是以柔为主,正是掌柔剑也柔,但见那吕书方出掌迅速如电,缠绵若环,时而如雪飞梨花的雄混有力,时而如梅花片片飘落的轻柔,举手投足,刚柔配合得恰到好处,看得一干江湖中人有不少直暗暗叫好。但过九阳的传承又岂是寻常,但见那柄三尺长剑在虹见渊手中如灵蛇一般,倏忽纵横,挟长入短,快愈惊雷,但所蕴的内力柔若流云,剑剑惊奇,看得众人也不由得暗暗佩服。
当下两人真气相交相撞,其实无形而似有形,一时间场中疾风四射,人影交错,轰然有声,竟然是个难解难分之局。这时,一直不言的华山天仰刀宗、青城玉楼两位掌门不禁摇头,这虹见渊剑术虽然不错,但与他的师父慕容擎云相比又不可同日而语。今日来的群雄才上了一个‘中原大侠’吕书方,他的武功在各大门派中绝非领先,却依然能和鸣月山两宗的一位宗主战成平手,今日看来真的没什么看头了。
两人又过了十招,剑气掌分渐渐加盛,身形愈快,当他们移至厅偏东南时,那凌厉的真气突然四散,如破损的陨石一般疾然卷散疾射而出,突然无意地卷向了瞪大了妙目关注的赵馥雪和郑慧娘身上,众弟子见状纷纷惊凛,南宫纯亦脸色大变,但因为事发突然,已然抢救不及,眼看两人将身遭不测,就在那真气刚刚发出之时,阶下突然有人清声娥吟,恍如孤鹤之唳于长空,道:“冠我冠,衣我衣,纳长剑,斩花荠――”
此人声音似是很悠远的样子,但每言一字,似乎就近了很多,待到最后一个‘荠’子出口,一道身着白衣,英俊潇洒的少年陡然出现在场中,正好挡在赵馥雪身前,目光摄定了她丝毫不动,手中剑鞘一振飞上天空,而他的长剑顺势一绞一抖,那片无形的真气突然被他的长剑卷成一团,倏然抖出,但闻“哐!”地一声,被接引到一块大石上,“砰”地印出了一朵梅花之状,当他背着手将长剑竖立起来,那空中的剑鞘正好落下合入剑上,场中武功稍差点的根本没看清他手中长剑剑身的样子,剑已归鞘,负手执剑,整个动作下来,此人一双俊目竟然看也未看,始终凝在赵馥雪脸上瞬也不瞬,看得众人既暗暗喝彩,也嫉妒得要命。
赵馥雪颇为惊邃,但既然被这少年所救,急忙感激地向他浅浅一笑,突然发现他盯住自己,急忙垂下螓首,娇靥倏红地退了一步,郑慧娘早叉着腰出来挡在他与赵馥雪之间,心中大怒。这也难怪,在他眼里,凡是一切的潇洒俊朗都象是他家的大仇人一样,尤其是在赵馥雪面前,他更不能容忍别的男子比自己更风流倜傥,但见那撅着嘴巴哼了一声,装出女人的声音,结果弄得不男不女地道:“你是什么人,竟然敢如此无礼?”
那少年看了他一眼,急忙将眼转向赵馥雪,温柔一笑,也不回答,纵身掠到场中,抱拳道:“吕前辈请先住手听我韫霞举一言――”这时,那虹见与吕书方二人虽然打得激烈,但他们用眼角的余光都看到了这少年方才那手,虹见渊觑然一惊,心道原来这少年就是嵩山缈峰剑派的‘匣里无踪’韫霞举,果然英雄非凡,光看他出手一招,即知此人修为绝对不在那吕书方之下。两人闻言果然各退一步停下,却见韫霞举道:“我们来鸣月山是为了见识真正的北宗绝学,如今封子綦前辈正在山下看人打架,我们何必再此作无谓之争呢!”
众人闻言,都不禁精神一振,那吕书方突然哈哈大笑,道:“韫少侠说得不错,我们本来是要向封子綦、过九阳讨教的,我们下山再打
不迟!”当下竟然置那虹见渊于不顾,转身就走,简直视轻视已极。这下可激怒了虹见渊,本要发作上前和韫霞举和吕书方大战一回,却被南宫纯上来拉住,这时又见江湖各大宗派纷纷相约下山,也不由的泄了气,当下冷哼一声,和众弟子也一同下了鸣月山。
※※※
这时,鸣月山下南岭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一大片人马,刀剑旗旆,文绣交焕,当中为首的乃是六个男女,虎目含威,却正是玄武七襄胜境的宗主――玄武七宿。其余的有男有女约不下百余人,身上都佩有兵器,声势浩荡,看来都是七襄胜境各分堂分舵的堂主舵主。其人数之足,阵容之强,实在是天下各大门派之首,就连中原的十三宗也望尘莫及,所以众人一到,纷纷指点议论――因为这个宗派从不涉足江湖,如今突然现出冰山一角,也足震慑全场的了,是以吸引了众多的目光。如今六宿正驻足而立,观看两个身着青衣的手下与一个年轻人过招。
那两名青衣武士用的兵器都是长剑,身法轻灵奇异,剑术不凡,他们的年轻对手也是个剑客。但此人长剑并未出鞘,饶是如此,那柄饰有紫电的长剑在他的手中如条活龙一般,舒展挥洒,无不妙到毫巅。此人一边挥剑抵御两个青衣武士,一边话无间断地道:“六位宿主,我知道你们想要我的命。我今日单人独剑前来此地,正是为了说明当日荻花州之事,你们……”
六宿中精明强干的中年人,玄斗境天宿主盛大用,双目火赤,目眦欲裂,咬牙切齿地冷冷一笑道:“随止何,如今都到了这个份儿上了,你还敢狡辩,你若是没有杀人,崔海流霞渚会公告天下将你逐出门墙么?而且……”这中年人眼中冷现杀气,强压口气,道:“你在荻花洲杀了我的独子简月,这件事乃是‘西河流湛剑’代灼和‘虎齿剑客’壶长亲眼所见,你如何能赖得掉,今日你不死何待?”
原来,这个英伟的年轻人正是崔海四大真宰中的老四,‘紫电剑’随止何。当日,随止何与慕容元真于荻花洲醉剑夜饮,遇到了件奇怪的事。当夜,红叶山庄的少庄主,也就是玄武七宿中的玄斗宿主盛大用的儿子离奇而死,死状极惨。那夜随止何正好遇到‘西河流湛剑’代灼和‘虎齿剑客’壶长,被逼出手,一剑就废了两人四条胳膊,而他也因一念之仁饶了他们一命。但也正因为如此,后来,红叶山庄根据那林中的四条胳膊及其兵器,找到了代灼和壶长二人,问明原因。代、壶二人为了报仇雪恨,将那夜的事说成了随止何疯狂杀了盛简月,然后听到动静,仓惶逃走时撞见他们两人,所以才几乎杀死他们。
代、壶二人交代之后,七襄胜境群情汹汹,顿时将随止何看成了多宗惨杀人命凶案的凶手,照会了崔海流霞渚,崔海的主人崔毖不想因为随止何一人而得罪玄武七襄胜境的强大实力,结果竟不由分说,将随止何逐出流霞渚,扬言再无任何瓜葛。他此举一来表明崔海的清白,二来向七大境天的宿主示好,如今他绸缪的灭燕大事已有成竹,岂可因为一个门客而成为众矢之的呢。但此举却无疑将随止何的性命供手送人,各大宗派凡是有人被以那种断脊、真气撞身而死的,都到处寻找他的下落,发誓要杀之而后快。
而今日鸣月山之事纯属巧合。当日,玄室境天宿主‘链子双剑’韩广陵暗中到鸣月山打听消息,得知摩利国的震国之宝‘摩利支天’就在鸣月山的仰止峰朝宗洞中,今日又听说各大门派前来问难,所以就带了百余名七大境天的高手前来取回圣物。不想刚到鸣月山下,正遇见‘紫电剑’随止何双手拄剑瞑目候在此地,盛大用、李玉寒一见杀子仇人,分外眼红,立刻将随止何围在中间,七宗的高手不待他解释,立刻下场要取了他的人头,结果才在此相斗。这时,鸣月山外陆陆续续赶来的江湖中人,纷纷围观,看的人越来越多。
随止何在那两名武士身中游刃有余,丝毫不碍说话,接着道:“六位,你们都是江湖上武功不凡的高手,也不想想我若是凶手,今日又何必来此地送死,难道我活得不耐烦了么?”
盛大用闻言冷哼,暴声道:“这有什么希奇,我玄武七宿手下高手如云,你明知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去,所以才冒死孤注一掷,让我们相信你没有杀人,你敢说不是?”
随止何长剑挥击,“锵!锵!”两声接过那两个青衣武士凌厉的两剑,斜掠回击,一面说道:“当日我若是杀人的凶手,代、壶二人绝对活不到今天,那时他们双手已废,我为何要为自己留下如此的漏洞?!”
盛大用为之一怔,旁边的道装的清瘦老者乐伍元道:“这点代、壶二人说得很清楚,当日你怕被人发现,杀了我家简月后精神大乱,所以闯过他们二人时只伤了他们,未能来得及取了他们的性命。”
随止何闻言大笑,挥剑道:“代、壶二人本不能在我手下走过一招,我若杀他们莫说是惊惶过度这种牵强附会的理由,即便是千军万马又有何难。六位都是深识人心的人,莫要中了这二人借刀杀人之计。”
李玉寒妙目凝郁,冷峭地道:“事到如今,你还在胡吹大气。代灼和壶长当日若不是多喝了酒,会被你轻易地斩掉双臂?
如今你连我们手下的两名堂主都不能取胜,还敢借口脱词!”
随止何见他们六宿丝毫不相信自己,当下不再多说,双口合成了一条弧线,英伟的脸颊突然气重如山,这时眼见那两名青衣堂主一左一右分别递到,竟然缓缓闭上虎目,旁边观战的江湖众豪杰还以为他自知不敌,闭目待死。哪知就在两柄长剑将要加身之际,随止何突然双目猛睁,右肘压那剑柄,臂中之剑陡然从左弹起,不偏不倚,“锵!”地一声正好驳开对方业已用老的招式,猛地一个疾转“啪”地一柄敲在此人大椎之上,这名堂主顿时身体一麻,扑地爬倒在地。而就在此刻,右面另一名堂主的剑正好击到,众人无不紧张地“啊!”了一声。原来,随止何此时因为击中左面之人,眼下剑尖离他胸前不足一寸,躲无可躲。众人都以为他死定了,但众人又错了。但见随止何悬竖的长剑倏然以难以想象的速度健腕一翻,绕那人剑尖所指之处倏地左旋,正好将此人长剑“锵!”地一声格到身外,巧妙绝伦,然后顺势向前一推,那剑柄“啪”地一声正点在此人期门,这位堂主顿时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呀”了一声,长剑坠地,人也跟着倒在了随止何的脚下。
“这少年真是厉害,只用一招就放倒了七大境天的两名堂主!”
“以他这样的剑术杀代灼、壶长二人确实易如反掌!”
“好一招‘穿山接引,飞花过隙’,果然用得恰到好处,好俊的身手!”
围观的江湖客们只知看热闹,见状不禁纷纷喝彩,如雷声般浮升起来,殊不知却因此令玄武六宿脸面无存。这时,那玄虚宿主陶牧振望了其余五位宿主一眼,也不禁疑惑地道:“盛兄弟,这人能有如此身手,当日又怎么会逃跑了,代灼、壶长二人说了谎也是大有可能的。”
李玉寒到底是个细心的女人,闻言也觉有理。
盛大用却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人,当下冷哼一声,蓦地振臂纵身而起,掠到场中,一面命人将两个没用的东西抬下去,转向随止何,冷冷地道:“但当日夜中在场的人只有代灼、壶长、你还有我儿子四人,而代灼、壶长二人根本没有本事杀死我的儿子,以你刚才的身手,更令我怀疑当日是你杀了人,你若是真个清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将当夜的事当着天下群雄的面说个清楚!”
众人闻言都觉有理,更对近年江湖上屡有人被杀心怀好奇,有好事者纷纷鼓噪,要随止何说出真相。
随止何扫了众人一眼,庄容向盛大用抱拳为礼,道:“盛前辈,我今日冒死前来,正是为此。前辈就算不问,我也正要将那夜的事说个清楚……”当下,他向四下的江湖豪杰抱拳环揖,将当夜在荻花洲所见之事一一说清,但为了不牵连到已经去世的何韵儿与慕容元真,他将那天的事说是自己一人所见,将盛简月如何奇怪诡异的行为说了一遍,直听得场下的群豪们无不毛骨耸然。
“难道真有这等事?”
“这怎么可能?”
六宿相互望了一眼,玄危境天宿主步尘微微摇头。
随止何一抱拳,道:“此事乃晚辈亲眼所见,断然无假,我今日说出来,只望诸位能明辩是非,找出真凶,以免再有无辜者惨死!”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盛大用却突然仰天痛苦地狂笑,直震得众人耳鸣心跳,无不为之耸然动容,端得是内力深湛,惊世绝俗。但见他怒目注视随止何,说道:“你这恶贼,这就是你说的真相么?那个看不见听不到的人就是你说的凶手么?你要找借口也应该找个象样的,这里的群雄都是江湖上见多识广的人,你们又哪一位见过鬼神杀人的?”
群雄无不点头称是,顿时议论纷纷。
盛大用猛地转向随止何,大声地道:“恶贼,今天我们既然见了面,要怪就怪你的命运乖舛,我今日就杀了你为死去的人报仇――”一言及此,盛大用登时断喝一声,“砰”地甩去斗蓬,纵身挥拳就迎了上来。四周围观的江湖中人纷纷退让开一个很大的场地,七大境天的高手怕随止何趁机逃走,待那危宿主‘决云步’步尘一挥手,立刻在场中四周占据重要位置,始终将随止何围在场中,一时间四下顿时寂静无声,都瞪大了眼睛注目场中,迎接将要爆发的石破天惊的一击。
盛大用的成名绝技名叫‘捭阖掌’,乃是取其纵横捭阖,天下无双之意。光听名字也能想象得到它的厉害,江湖上人都听说过这套掌法,却很少见他出手。是故今日他一下场,立刻惊摄住了四周的群雄。所有的人都凭住呼吸,一时间场中安静得似乎只剩下盛大用和随止何二人一般。但随止何也是年轻一辈中修为深不可测的人,这点连他以前的主人崔毖也探不出他的深浅。若非是他,只是眼前这中凛人的气氛,也足以令人精神崩溃。
盛大用对随止何的神色陡然产生了警惕,两人静静地望着对方的眼神儿,有道是眼为心声,其他的还在其次,而真正的高手光看对方的眼睛,就能捕捉到对方将要出手的先兆,出手的方式以及位置,正是修为深者得之深,浅者得之浅,不一而足。但两人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当自己毫不流露半点破绽,而又从对
方眼中捕捉不到任何破绽时,石破天惊的一击突然爆发,众人尚未从那战前的静谧中转过神儿来,两条人影却已“砰”地一声接了一掌,这一招纯是试探对方内力,结果两人都警惕起了对方的实力。盛大用微噫一声,稍微一滞。随止何不待一息间隔,铿的一声,一道紫电呵地出鞘,两条人影登时缠在一起,武功稍低者根本分辨不出哪个是随,哪个是盛,那雄浑的掌风与凛冽的剑气有时而交,轰然四散,不过展顺之间却已斡旋了二十来招,看得场下众人暗暗希嘘不已。
盛大用出手之前,其他五宿都不以为意,以为此战必赢无疑。但双方一交手,玄女宿主李玉寒方为之大惊,不禁芳心暗觑,为自己的丈夫捏了一把汗。
步尘也神情一庄,道:“想不到这少年竟有如此修为,老乐,你能看出他的家数么?”
乐伍元摇了摇头,神情庄重地望向场中,顾不上说话。正所谓关己则乱,李玉寒已经失去了儿子,如今更不忍看丈夫有一死危险,她在江湖上向来以‘无色指’、‘莲花指’两手绝技成名,当下运功掌上,偷觑场中一眼,时时准备接应。但她的举动还是被玄虚宿主陶牧振老先生看到,立刻挥手向她作了个停止的手势,平静地低声道:“七妹不得无礼,我们乃是名门大派,今日之事已然过分,你若再暗中出手相助,不如光明磊落地上去帮忙的好!”
李玉寒被老道士一番义正词严地话,说的一怔,当下垂首散了功力,目露忧郁之色。仅此功夫,场中比试已过了四十来招,丝毫没有分出胜负来。盛大用暗暗心惊,因为对方的剑术究竟如何,他不太清楚。但自己的六十四路‘捭阖掌’的杀着基本已经用出,剩下的招式都是寻常的招数。但对方的剑招却似没有止境,一招险似一招,惟觉剑尖嘶风之声连绵无断,毫无一丝停滞间隔,想是永远没有用尽的时候。但奇怪的是,有时对方明明可以再进一寸击中要害的,也不知是眼力不够,总是错过良机,如是有三、四次。照这种趋势打下去,盛大用虽然内力稍胜一筹,恐怕也要折在此地。
※※※
正在这时,人群中忽然踱出个少年,人未到而声先至,洪声道:“我相信随兄弟的话,慕容焉不才,有话要与五位宿主一言!”
“慕容焉?!他就是慕容焉?!”
四下群雄闻言,不由自主霍地闪开一片地方,纷纷瞩目。
人群中的赵馥雪和郑慧娘闻言,俱是一喜,循声去看,但见场中果然立着一年轻人,头发灰白,面容青灰,光看外表还真是十足的慕容焉病未愈是模样。赵、郑二人俱是一惊,相互看了一眼,都起了怀疑之心――他究竟是谁,但眼下两人先看看在说,若他不是真的慕容焉,待会真的自然会出来。
“果然是白首荆山!没错!”
“江湖上说:‘荆山不起,当如苍生何?!’,此人就是名震段国的那个少年?!”
鸣月两宗一干弟子自是没有怀疑,但奇怪的是自己派内的事尚未开始,他怎么就管起了随止何的事,赵文若、慕青云刚刚回来,一见立刻聚了上来,见过太师叔,慕容焉只摆手应过。华山天仰刀宗等各大中原门派纷纷聚拢过来,其中有弟子跃跃欲试这要出去挑战,都被各派暂时压了下来,徐微步也谓门下弟子道:“你们勿急,此人若是慕容焉,我们先看看在动手不迟!”
李玉寒这时正担心丈夫,蓦地出个管闲事的,早已不耐,其他四宿也纷纷看来,李玉寒来道:“你就是是慕容焉,你有什么话说?”
慕容焉恭敬地一抱拳道:“李女侠,随兄弟说的确是真话,这种事在下也曾见过一次,与随兄说的一模一样,在下绝未说假!”
五宿相互看了一眼,乐伍元威严地拈须道:“那么敢问你看到的那个人是谁,属于何门何派?”
慕容焉闻言一怔,略一沉吟,道:“这个晚辈也不知他的姓名门派,但确是千真万确。”
乐伍元道:“仅凭几一句见过,无凭无据,叫我们如何查证!”
其余四宿闻言点头,李玉寒道:“替人抱打不平本是件好事,但也要看看形式和对象,若是空口白牙地乱说,难免让人觉得不负责任,哗众取宠,仅为博取名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