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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悉独官闻言颇觉有礼,心里暗暗点头,面上不动声色,道:“段国当初国内生乱,无暇分身,这也在情理之中,有何大惊小怪,说到利用二字?”
慕容焉道:“段末杯未得其兄疾陆眷的王位时,段国已经在坐山观虎,如今他当了段国的王,大王当日帮他不少,相必他也必是答应了大王不少好处,但如今他大权独揽,晋国蓟州的人马与士庶无数都归到了他的手下,实力大增,但他答应大王的条件可曾兑现?”
慕容焉微微一顿,见宇文悉独官稍一犹豫,当下抱拳复道:“外臣口出此言,绝无挑拨离间贵国与段国之意,只是三国要和平相处,必须坦诚相待,若是暗中算计让我们渔蚌相争,他从中渔利,绝非三国议和之道,请大王三思。”
这时,一直在悉独官身旁的宇文形胜突然压低了声音,道:“大王,此子说得未必无理,他段末杯答应我国的条件确未兑现,此人能弑叔杀兄,我宇文可能真的是与虎谋皮了,不如我们暂且将慕容焉一行留下,派人快马去催段末杯,若是他不兑现自己的诺言,我们就与慕容议和。”
宇文悉独官闻言心中一惊,颇以为然,但面上又过不去,当下起身离坐,故作愤然甩袖而去。
当天的宴会就此作罢,旁边的西门若水与卓北庐却骇出了一头冷汗,一起回到了驿馆。慕容焉一旦回来,连连呕吐,几乎将胃倾了地底朝天,这也难怪,那两道菜实在让他心中冷抽,两天没有什么胃口。就这样,慕容的使节被置于驿馆,悉独官另外派了专人看守,若无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整个使团似乎被囚禁了起来,一行人等俱是人心惶惶,提心吊胆,不知宇文悉独官要怎么样。
慕容焉却洒然无碍,毫不担心,众人虽然不知他为何如此笃定,但都素知他智计过人,当下稍稍放了点心。西门若水与卓北庐问他,他只是不说,自己取了一卷书独自来看,急得西门若水直拿眼睛瞪他,却不知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忽一日,卓北庐说发现那宇文硕在暗中监视,慕容焉似是早就知道,只是微微一笑。此后时时一个人去舞剑,使得正是那彭化真的剑术,但他只是略加改变而已。
到了第七天,宇文悉独官接到前去段国的人飞马传报,说段王在两国边境上增设关卡,理由是最近边境上不时有木丸津的悍匪出现,结果那前去拜见段王的使节被档了回来,兑现好处之事就此作罢。宇文悉独官心中暗恨,还以为是段王故意推脱,目的只是不想兑现诺言。其实,段王哪里增设了什么关卡,这些人不过是荻花洲的七宿手下所扮,这点早在慕容焉的预料之中了。
当下悉独官不禁大怒,骂段段末杯寡恩失信,召集群臣考虑了一回,决定先与慕容议和再说。当日众人都听了慕容焉的陈词,颇以为然。但群臣虽然支持议和,大部分人建议绝不能放慕容焉此人回国,宇文悉独官也对慕容焉颇为忌惮,当下传令即刻派人回访慕容前去议和,所有慕容的使节除了慕容焉以外,都可随宇文的使节回归慕容,理由是悉独官要留慕容焉小住几日,畅论军机。
众人闻言,又喜又忧,喜的是终于能回归故国了,忧的是慕容焉却要被扣留在紫蒙川了。所以众人有不知如何是好。结果慕容焉只是笑这劝众人放心回去,他自有归国之计。卓北庐与西门若水都要留下陪他,慕容焉最后只留下了西门若水一个,命卓北庐回国复命。那西门若水芳心暗喜,卓北庐无奈,只好随众人同宇文的使节一同上路南归了。
却说卓北庐一行走后,悉独官将驿馆看守得更严密了,士兵是里三层外三层,外面秘置强弩手,神箭手看护,生怕被他走掉,但从他没有立刻下格杀令来看,悉独官也是有些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杀了他,因为他怕此事会影响到慕容、宇文两国的议和,眼下只好看着他不放,形同坐牢。而负责看守的乃是铁骑统领宇文硕。
这一日,西门若水面上泛起欢喜之容,问道:“慕容大哥,你……你为什么会留下我来陪你?”
慕容焉笑道:“你的性格我还不清楚,我就算让你走,你肯走么,到时说不定你会回来劫牢呢。”
西门若水娇靥上泛起一丝苦笑,幽然说道:“我还以为你不懂我,但现在看来,你……你心里清楚得很。”
慕容焉见状,急忙转过话题,道:“这时我们闯出去并不难,但那样的话我怕有碍两国议和,所以,必须用更好的办法出去。”
西门若水见他故意叉开,不好再提,遂道:“什么更好的办法?”
慕容焉在她耳边低低说了几句,那西门若水闻言两眼圆睁,犹豫地道:“这样真的行么?”
慕容焉叹了口气,道:“眼下也只好尽力一试,行与不行,以后再说了。”
自此以后,慕容焉竟然安心地在此住下,没日无事,只知道与西门若水演习武功,那监视的宇文硕初时没有在意,但久为久之,发现慕容焉似乎在传授几种绝技给西门若水,当下他心中一凛,暗暗偷着观摹,竟然被他学了个七七八八。他本来就是个武痴,对慕容焉传授的几手功夫不禁暗暗佩服,一旦学会,发现这几手功夫颇不简单,而且他教的武功也越来越厉害了。但了几天后,慕容焉教到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术,教到一半,突然停下,看得宇文硕心中直痒痒。
慕容焉自己叹了口气,
道:“这套剑法本来是一整套的,但我在东川时,那剑谱秘笈却被木丸津抢了去,上面还绣了一副藏宝图,乃是凌重九前辈留给我的,可惜,如今却落到了歹人的手里,我实在是对不起凌前辈的在天之灵啊。”言毕,不禁为之嘘希不已。
西门若水奇怪地道:“上面还有一副藏宝图?”
慕容焉道:“不错,据说是当年檀石槐统一辽东,从乌桓大人手中所夺,价值连城,可惜我现在不能回归慕容,否则定要趁那木丸津没有练成剑诀,一举取回秘笈和宝图,哎……”一言及此,慕容焉满脸懊悔,垂头无语。
西门若水见状,只是安慰劝解不说。宇文硕初时还不相信,但当他将自己偷看的几招剑法练了一回,不禁骇然震惊,这套剑术实在太过精妙绝伦,与手下武士试招,一剑就伤了七名高手,而这在以往,是要花很长时间才能做到的――直到此时,他相信了慕容焉的话,于是,心里暗暗有了计较,下定了决心。
六天后,驿馆内突然来了个老头,他不是别人,却正是宇文形胜。此人面色阴沉地二话不说,派人压解着慕容焉与西门若水二人悄悄出了京城紫蒙川,一路驾着马车南下,车中的慕容焉与西门若水却暗暗高兴,知道妙计已经生效了。
原来,当日他故意使出此套剑术,让宇文硕都学了去,然后又暗示他出兵夺取秘笈和宝图,结果那宇文硕果然偷偷地调动人马到了边境,以剿匪为名,前去寻那木丸津夺取秘笈和宝图,料想区区一个毛贼,再厉害还能厉害到哪里去,结果他跟木丸津一交手,突陡然发现自己从慕容焉学到的剑术虽然与木丸津的同出一辙,但却大有漏洞,而这些难以察觉的漏洞正是慕容焉专门做的。结果,他一个不敌,竟然被木丸津活捉了去。木丸津也发现了他竟然会用彭化真的剑术,顿时一惊,但继而一想,必是此人从慕容焉那里所学的,当下逼问慕容焉的下落,当问清后,不禁仰天狂笑,大叫天助我也,当即命宇文硕给他的叔父‘北月刀尊’宇文形胜写了封信,要他拿慕容焉前来交换,而宇文形胜因为太厉害,他自己却不能来,要派个人前来。这才有了宇文形胜冒着被悉独官罪责的危险,将慕容焉派人送到了边境,这也难怪,谁叫他家只有这宇文硕一根独苗呢。
临出城时,宇文形胜望着慕容焉道:“投鹿侯,我早听书你智计过人,今日我算是信了。但未知你的剑术如何,今日我们虽然不能一较高下,但他日我宇文形胜定然会好好讨教的,我们后会有期!”
慕容焉点了点头,道:“先生不用客气,我也希望我们能公平地比试一回。”
宇文形胜点了点头,当下不再多说,即刻命那人驾车南出宇文,到了边界地带,行到了一座楸林山下,突然见前面路口有人正在等候,那驾车剑客当下上去打了招呼,说明原委,立刻有人上山禀报,不足片刻,山上下来一群大汉,衣服各异,神态彪悍,手中都提着大刀长剑,压着一个人走下山来。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宇文硕。而这群人的领头的乃是个面目尖刻、目光阴森的五旬之人,右手拄着一柄大铁剑,既当兵器,又当拐杖,一垫一垫地行了过来,慕容焉一看到他,当即认出他不是别人,正是木丸津。
那群大汉一涌而上,立时将慕容焉、西门若水两人围在中间,纷纷拔出了兵器,见慕容焉二人安坐车上,倒是一惊,不敢遽然上前,纷纷警戒地拿眼瞪着他们。木丸津一拐一拐地走入圈内,鹰隼般的双眼钉在了二人身上,西门若水平日不惧生死,如今被他一看,也不禁浑身一震,微微躲到慕容焉身后,妙目霎了一霎,低低地在慕容焉耳边,轻声道:“焉大哥,当日就是他将我打伤的,他的剑术很高呢。”
慕容焉未及说话,木丸津骤然转身瞪住那个驾车的剑客,杀机狂炽地骂道:“你说的慕容焉就是这两个人中的一个?”
那剑客浑身一颤,声音发抖地道:“不错,就……就是他们。”
木丸津突然双睛化剑,死盯住这个宇文剑客,阴阴一笑道:“妈的,你敢耍你老子,带个冒牌的蒙我,既然宇文形胜不想要这个侄子,我这个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一言及此,一脚将那人踹出老远,立刻命人将地上的宇文硕乱刀分尸。
那剑客吓得急忙大声叫喊,满地乱爬,其中一个大汉一脚踢得他满嘴流血,戟指西门若水道:“你他妈的竟敢欺骗我大哥,他二十天前才在我大哥面前装过慕容焉,如今我大哥已身为‘百宗剑首’,你还敢来虎口拔牙,老子先赏你一刀!”言迄,果然举刀兜头就砍了下去。那人吓得一声惨叫,眼看就要当场陨命,手中大刀突然“当!”地一声被千斤之力猛地震开,但却看不清是何物所创,那大汉骇然一惊,低头一看,手中阔刀却已被折下一段,断下来的半截“夺”地飞嵌到了三丈外的一棵大树上。
众人都被这骇人的一手惊得脸色遽变,四处警戒地乱看,但终于找不到是何人出的手。木丸津四下倏地一扫,目光最后终于落在了慕容焉的身上,目光突然一觑,一颠一颠地拄剑踱了几步,狡黠阴狠嘿嘿一笑,道:“小兄弟原来是个高人,我木丸津差点看走了眼,宇文形胜既然
派你前来,想是认为你能将他的草包侄子救走,小兄弟少见啊,不知怎么称呼?”
那群大汉听木丸津此言,顿时纷纷靠笼过来,都难以置信地望着西门若水二人。慕容焉轻轻跳下马车,甩去巾带,振衣道:“在下乃是江湖一介无名,名字不提也罢。倒是方才那位兄弟口中的‘百宗剑首’是怎么回事?”
木丸津听他提到此事,大为得意,阴翳的眼中流路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旁边一个大汉冷笑一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个人物,但连龙涉山百宗论剑的事都不知道,看来也是高得有限,今日若是不让你长长见识开开眼,怕是你死了都屈。我索性告诉你好了,我大哥在百宗论剑时一剑力挫天下群雄,武林中人无不景仰,你见了我大哥还不下拜,兴许他一高兴,还能放你一条生路。”此人一言甫毕,那去群大汉无不随声附和,狂声聚啸。
慕容焉笑道:“但我却听说那崔海的流霞渚才取得了‘百宗剑首’,如今却如何专被阁下独揽了去?”
木丸津闻言阴阴一笑,冷道:“看来你也不是不知道么,敢在老子面前装傻,还有你身后的那个小子,上次我放过了他,但这次你们既然来了,谁也别想再离开此地了――”一言及此,陡然一振手中大铁剑,嘿然一声,身手矫捷地凌空倏起,竟然丝毫没有腿脚不适之状,一剑九递,惊遽陡现,长身扑了过来。
四下的一帮狐鼠纷纷拍马喝彩,抱着兵器驻足围观,看他们主子如何杀人。
慕容焉一见即知是他用的是彭化真剑法中的杀着,这套剑法确实堪称一绝,慕容焉料想他在百宗论剑时必然是伤人无数,大出风头,但说到底,这套剑术不过是他所习无名老人剑术中的一诀,实在是小乌见大乌。如今看他一出手见是辣着,存心一剑取命,心中不禁大怒,想彭化真前辈虽然学剑的方式不太合礼,但终究是一生行侠仗义,开创了天下侠宗之源的墨家。如今这木丸津却拿来滥杀无辜,不但有辱彭化真前辈的侠名,更是造业不浅。
一念及此,慕容焉雄心大起,手掌伸出,却已然攫了一截树枝在手,陡然素手频挥,顿时与空中木丸津的那柄大剑交成一片,那柄沉重的铁剑竟然丝毫不能将截树枝斩折,这点让四下的众人无不震骇,木丸津一旦发现自己一递九变的杀着竟然跟不上慕容焉的那截树枝,心中不由暗暗一震,身在半空招数不能遽变,只好倾尽了全部的内力在铁剑之上,倾洒而下,如漫天花雨,弥罩无边,力点千钧。
慕容焉微微一笑,用出了遇强愈强的无名剑诀,但见长不过三尺的树枝急转如蛇,圆转如柱,木丸津的长剑一碰,力道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丝毫没有着力点,那木丸津骇然一惊,不觉一滞,就此那剑式的片刻不连续,立即被慕容焉反过来带动他的剑,轻轻一磕,木丸津手中那柄几十斤重的大铁剑竟然不能把持,“嗖”地一声脱手飞出,旋转着足足飞出五丈,一路砍断了三、四棵碗口大的树木,最后夺地一声嵌入了一颗一人合抱的大树。而仅此功夫,那木丸津脚一沾地,慕容焉却咻地踪迹不见,顿时惊得他心中发毛,慕容焉此时却已不知不觉地到了他的身后,与他背背相贴,不足一尺,头也不回,素手“啪!啪啪”三声正点在大椎、命门、玉枕,将其真气截为三段,尽废武功。
这一连贯的事说起来尽是赘言,但实际上不过是电光火闪的一瞬,一转即过,一过比试已经结束,只留下木丸津在他背后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惨呼连连,抱腹抓腰,痛苦不已。那群狐鼠之辈见状,几乎吓得溺在裤里,在他们眼中,这木丸津武功已经高得无可迄及,如今这少年竟然只用了一剑,不,应该是一枝就废了他惊世骇俗的武功,那究竟是什么境界!没人可以想象。以至于他们如今连跑的勇气都提不起半分,呆在原地战战兢兢,人人自危。
西门若水妙目霎了一霎,上前凝住他,瞪大了妙目,道:“焉大哥,你……你用的这是什么剑法,竟然如此厉害?”
慕容焉笑笑将树枝掷在地上,上前将那宇文的剑客扶起,让他自去扶那宇文硕上车北归,直到眼看着他们辚辚绝尘而去,转身望了那群诚惶诚恐,面如死灰的大汉,道:“木丸津一生杀孽如山,早该有此一天,你们若再执迷不悟,以武欺人,我玄武圣宗无数高手与鸣月山两宗追到天涯海角,也必然会废了你们,这次我就给你们一条生路,你们放下兵器,上山通知其他的人,三日之内若不隐姓埋名,退出江湖,我必杀之,走!”
那群人闻言如逢大赦,纷纷扔了兵器,千恩万谢,转身就往山上跑。这时他们只顾得逃命,竟无一人顾及他们一直尊敬的大哥木丸津,人情冷暖,惟此而已。
木丸津靡死不知悔改,这时已知自己武功尽废,不禁破口大骂,眼睛几乎瞪裂,撕声道:“你……是慕容焉,我记起你的声音了,你是慕容焉,但你的容貌不对……”
慕容焉望了他一眼,携西门若水转身走去,道:“我是谁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但我却不杀你,而你从今天起,却要走上被仇人追杀的命运,你将会体会到当年被你残杀的人同样的经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言语落处,慕容
焉已与西门若水走出很远,只剩下木丸津怔怔许久,心中的恐惧与不甘笼罩着他,他望着那段将自己打败的树枝,痛苦撕声地望着慕容焉的背影,痛声叫着:“你究竟是谁,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