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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胡扯,先生从来不用电话。”
九宫:“你睡后先生来过电话。你说不要扰你,先生也说不用叫你。先生还说不准给他医治。”
时光:“……会死的,我们拿一具尸体没什么用。”
九宫:“先生说,青山在死前一定会做好所有该做的事情,那就是他的破绽。”
时光沉默。
九宫:“先生有道理。他没几天好活了,就会急着做事,急就容易出错。”
时光:“先生有道理。”
门吱呀响了一声,两个人住嘴。青山蹒跚地从屋里出来,他眯着眼睛看了半晌阴霾的天空,然后转身看着这两个。
青山:“这里湿东西很难得干的,你们怎么也不换换身上的衣服?”
时光和九宫确实还穿着陪他们从西北到上海奔波了一路的衣服,潮湿湿的。
青山:“孩子,我们晚上就住这里么?那是不是……多少给我一床被子?”
时光想了想那四壁空空的房间:“便宜你吧,我不想太扰天目山的弟兄,你跟我去前边的酒店吧。”
青山说:“那好极啦。我就是个吃好住好的没出息,你要给我个满汉全席,说不定种子我早招出来了。”
时光早已见怪不怪:“别又来骗吃的——你去哪里?”
青山:“去给主人道个别啊。”
瞧一个半死的老头愣充活跃是件很难受的事,时光很想去扶他一下,但他绝不会去扶,他只是跟着。
双车坐在角落,烧开了一个烟泡,他打算为了最近的辛苦好好犒劳一下自己。门轻响,双车起身,当看见青山进来时,他的第一个反应是摸枪。
然后他觉得多此一举了,那老头一口气就能吹死,何况青山后面是时光。双车忽然想起,立刻用身子挡住他的烟具。
青山:“双车同志,我要走了。”
双车只管看着时光:“走?去哪儿?这老东西又在作什么怪?”
时光:“你我各自一摊事,我干脆搬去前边酒店,以免互扰。至于他……”他多少有点幸灾乐祸,“我不知道他要作什么怪,好像是冲你来的。”
青山:“就是一个为人的礼数,又作什么怪了?双车同志,还有一位同志呢?总得也让我见一下吧?”
双车真是不敢乱搭腔了:“谁是你的同志?天目山哪里还有你的同志?”
青山:“陈植啊,拉和老陈。你们这些年桌上桌下多少交易?怎么不是同志?”
双车哑了,看时光,但时光显然无意为他解围。他踱来踱去,一直踱到烟具跟前,拿手指蘸了一点,嫌恶地闻闻。
时光:“鸦片,先生严禁部下吸食。”
双车:“……时光老弟,给点面子,你知道在上海这地方活着不易。”
时光:“让他见。”
双车愣住,然后笑笑。
芦淼正在那转身都不易的空间里做健身运动,正像他自己说的,他要尽一切可能活得像个人。门开了,然后灯开了,双车和时光几个进来。芦淼没有停下,直到听到另一个声音,他转身,看着最后进来的青山。
青山微笑:“听闻惊蛰,如约而至。”
芦淼笑不出来:“这个约……根本是您自个儿跟自个儿订的,又何苦要来?”
青山:“你们都是整票子,我老头子剩下的日子就是一把零钱。你们都大手大脚地花,我也不好意思吝啬呀。”
时光一脚踢过去一把椅子,那是青山能接近芦淼的最近距离。
时光:“坐下吧。他是要犯,你搞任何花样我的反应都会很过激。”
青山坐下,而芦淼也就此看出了他的伤势。
芦淼:“你受伤了?”
青山笑:“要不说是零钱呢,就剩几个铜板了。”
芦淼立刻对时光和双车嘶吼:“脸!摸摸你们的脸!伤害一个老人!还有脸皮吗?能摸到脸皮下的肉吗?你们拿斧头砍我们!好!我们曾经互相伤害,就算我们是敌人!可他呢?问问你们的屠先生,他是否伤害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你们的屠先生还是你们这样的小毛孩子的时候,这个老头子帮过他多少!”
时光眯着眼,感兴趣地听着。双车目瞪口呆。
双车:“……斧头把子是船帮才使的破烂好不好?”
芦淼:“都一样的!”
青山:“好啦好啦,是日本人打的我。”
芦淼:“都一样的!”
他在铁栅后激动地踱着,时而用镣铐砸着铁栅,从未有过的狂暴。时光掏出了枪,而双车也在犹豫着是否要掏枪。
青山:“我可以……碰碰他吗?”
时光犹豫一下,检查青山伸出来的手,确认没有任何夹带。
青山向芦淼伸出手:“来来,稍安勿躁——握个手。”
芦淼竭力平静着自己,伸出一根叮当作响的手,可青山并没有跟他语重心长,倒像揍小孩一样在他手心上不轻不重给了几下。
青山:“没出息,千山万水都过来啦,”他碰碰那铁栅,“几根小铁丝就失了方寸?”
双车嘀咕:“丝?……至少是棍。”
时光踢了他一脚。芦淼头抵着铁栅,呆呆地看着被青山打过的手,笑,啜泣。
芦淼:“对不起出丑啦。你放心,我再也不会这样,我会把该走的路走到尽头。”
青山:“我也会把我该走的路走到尽头,并且做好一路上该做的所有事情。”
芦淼:“我也会做好该做的事情。”他看着青山,“他呢?他会不会让我们失望?”
青山笑了:“担心作乱了是不是?你是不是特别怕他让我们失望?”
芦淼也苦笑:“对。他不是从来就只走自己挑的道吗?那小子还是那么拧巴?”
青山:“拧巴呗,不拧巴拧巴,他那么一条湿毛巾能干吗?”
芦淼哑然失笑。
时光:“他是谁?又一颗种子?”
青山没理他,起身走人:“走啦走啦,我得上路啦,那条路还长着呢。”
芦淼:“慢着点吧,我这头也不短。”
时光指着芦淼,并不指望得到答案,只是想测试一下反应:“这位拉和老陈,他的真实身份是谁?”
青山头也不回:“永别啦,红先生。”
双车忽然碰倒了一件刑具,扶起来的时候又碰倒了一串,他笨手笨脚地扶着。
时光:“你瞎激动什么?他嘴里能有真话?”
青山拥抱双车:“好久不见啦,若水老友。”
双车长记性了,面无表情,受此一抱。芦淼带着复杂的笑容看青山离开。
时光跟上:“当着我们谈他们的计划,堂而皇之,滴水不漏——这个老鬼。”
双车跟在最后,偷看芦淼一眼,芦淼向他点点头,他连半个反应也不敢有。
一群手下把时光的行李搬运上车。双车赔着小心:“还没来得及尽地主之谊,全被这老头给搅了。兄弟明天……”
时光:“幸亏他给搅了。你觉得我愿意花时间接受你的地主之谊吗?”
双车只管点头称是,又忍不住:“那个烟土的事……”
时光:“你们扶他上车!”
双车愣了一下才明白时光在说青山。几个时光的手下粗手粗脚将青山架上车。
时光:“烟土是最小的麻烦,你最近惹的事,就算陈植真是红先生也救不了你。”
双车一揖到地:“求时光兄弟指条活路。”
时光:“想想当年跟随先生的梦想吧?若是甘为行尸走肉,还需要什么活路?”他瞧了眼青山,发现青山也在瞧他。时光上车:“随时预备好人手供我调用吧。”
双车:“连我在内,天目山全体听候兄弟调遣!”
时光点点头,司机立马开车,扔下一个满脸惶然的双车。远离天目山,时光竟有轻松之感。
青山:“又成了咱爷儿俩一块数时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