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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步?到这种除了这桥之外啥都没有的地方来散步?还只身一人?”
“真拿他没辙。”经理重复道,“没这回事,只是上条先生自己这么觉得罢了。”
“大概是来散步的吧,之后一不留神就摔了下去。”
“可是……”
菜穗子望了一眼桥下,之后便立刻挪开了视线。光是这样轻轻一瞥,便已让她的膝头开始打起了颤。
“真的……”经理的言辞开始变得有些闪烁起来,“其实也没什么。《鹅妈妈童谣》的歌词也没什么可值得深究的,不过只是件装饰罢了。如果两位不喜欢,那我去帮两位房里的那壁挂拿掉好了。”
“跑这里来干吗……”
从对方的语气之中,菜穗子感觉到了对方压抑在心头的一股怒火。
“回想起刚才上条说的那事,我就在想那人怎么会从这种地方摔下去的。之前我曾经考虑过桥是在那人从桥上走过时垮掉的可能,但上条当时并没有这样说过;要是两年前案发时桥早已垮塌了的话,那么那人又跑到这里来干吗?”
“没这回事。”真琴摆了摆手,“我们不是这意思。”
真琴站起身来,缓步走回。菜穗子放开捂着脸的两手,问道:“那又怎么样啊?”
“那两位的意思是……”说着,经理把擦拭咖啡杯的布巾扔进了水池里,“算了,我这里也还有工作要做。”
“这桥似乎是很久以前就塌掉了。”
冷冰冰地抛下这么一句之后,经理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消失在了走廊的深处。自己是不是说错什么了?两人怔怔地望着经理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大厨硕大的身影便从厨房里钻了出来。大厨伸长他那短短的脖子,确认经理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之后,皱着眉说道:“你们问的时机不对。”
身后传来菜穗子的声音。石桥上积了一层雪,真琴仿佛随时可能会摔下去一样。桥前竖着的那块“危险”的告示牌,显得如此地具有威力。
“我们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
“危险,别这样啊。”
见菜穗子一脸担心的样子,大厨轻轻摇了摇头,说道:“不必在意。”
菜穗子的话音刚落,真琴就已经走上了断桥。在延伸出去大约两米的地方,石桥断成了两段。真琴在断桥的顶端处蹲下身去。
“那家伙喝高了或者心情好的时候自己也会聊起这事的,不过看样子今天他的心情似乎并不太好。”
“从这里摔下去的话,那可就一点儿没救了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真琴指着斜坡上一处凸显出来如巨大岩石般的地方说道。与其说是座桥,倒不如说是桥的残骸。整座桥的百分之七十连接在对面的山崖上,百分之二十与这边相接,剩下的百分之十则落到了谷底。
听真琴问起,大厨再次朝着经理人影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之后把既短又粗的食指贴到自己的唇前。
“那里大概就是那座石桥了吧?”
“你们可别告诉其他人说是我告诉你们的啊。”
正如上条所言,“鹅妈妈旅馆”的后边的确是座山谷。与对面山崖之间的距离约有二十来米,斜斜的山崖上长满树木,看上去感觉似乎要比实际的距离更近一些。
菜穗子和真琴对望了一眼,之后向着大厨探出了身子。
距离谷底大约有几十米高。如此陡峭的角度,与其说是山谷,倒不如说是悬崖来得更贴切些。站在崖边朝下望去,感觉就像是随时都可能会被吸入谷底似的。只是短短数秒的时间,原本便有点恐高症的菜穗子便已感觉到有些恶心。
“这事已经过去了八年时间了。”
2
说完大厨抬头看了看贴在墙上的日历。精美的大海景色上,整齐地印刷着一年里的日期。他似乎是在看过表示年份的数字之后才说出刚才那话。
“可话说回来……咱们也不能大意啊。”
紧接着,大厨便打开了话匣子。
然而真琴的话却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两眼怔怔地盯着自己的右掌。过了一阵,她突然冷不丁地说道:
八年前,经理当时在某公司任职。据大厨说,就只是一家普普通通的公司,甚至连具体描述的必要都没有。而大厨自己则从那时起就已经是一名厨师,据他本人说,自那个时候起,他的厨艺便已经跻身一流。两人在当时就已经是至交。而除了他们两人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与两人关系较为亲密的人。那人是个带着个六岁男孩的英国女性,早年丈夫死于交通事故。那女子的丈夫生前与经理是一同登山的伙伴,所以三个人的关系也颇为亲近。而如今的这家“鹅妈妈旅馆”正是那女子丈夫的别墅。
“是啊……”
“可后来那个六岁的小男孩死了。”说到这里,大厨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当时我和经理两人一起到这座别墅里来玩。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那男孩出门之后就再也没回来。当时我们把救援队也找来,大伙儿一起四处寻找,到头来却还是没能找到。一直到第二天的清晨,我们大伙儿才发现了那男孩。话说回来,母亲的执着可真是够厉害的,还不等天亮就独自一人跑出门去,发现男孩是在崖边失足摔下,挂到了树枝上。”
菜穗子一边在牛仔裤上擦着刚才与上条握过的那只手,一边向真琴寻求同意。菜穗子知道真琴她原本就不喜欢男的,尤其是刚才那种类型的。
大厨似乎回想起了当时的情景,顿了一顿,重重地叹了口气。
“惹人厌的家伙。”
其后没过多久,那女的便提出想把别墅卖掉。据她的话说,是因为她打算回家乡去,准备把这里给转让出去。而当时在公司里上班的经理的梦想恰巧是离开公司自己开家旅馆。对自打学生时代起就对大山着迷的他来说,每天面对办公桌的工作根本就是一种痛苦的煎熬。当时那女子提出的价格对这样的一栋建筑而言完全可以说低廉到了惊人的地步,而且这里只需稍作改动,就可以改换成一家不错的旅馆。
说完,上条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走廊的深处。菜穗子环视四周,不知何时,经理和久留美的身影也不见了。
“对经理而言,这是他人生最大的转机。当然了,对我而言同样也是。因为我跟那家伙说过,等他做了旅馆的经理,要让我来做主厨。而那家伙当时也满口答应。”
“至于两年前的那件案子,你们就去问大厨吧。他好像知道得比较详细。”
说着,大厨冲两人挤了挤眼。
上条又和真琴握了握手。要不是菜穗子被他那句恶心的“两位可真够勇敢的”给雷到的话,或许就会觉察到真琴的目光在刹那间变得犀利起来了。
经理的决定让那位英国女性颇为欣喜,说是如此一来,她也就能安心回家了。但当时她也曾提出过一个条件。而那条件委实令人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之后,他冲着菜穗子伸出了右手,看样子似乎是想和她握个手。尽管心里老大不乐意,但这毕竟也是作战计划的一环,菜穗子最终还是伸出了手。从身形上还真是很难想到,男子的手竟会如此瘦骨嶙峋。
“每间房里,都装饰有一块壁挂。请不要把它们给拿掉,也不要换掉——这就是当时她提出的条件。除此之外,她还希望不要对房间原本的构造进行改建。”
“唉,又拖着你们聊了这么久那些无聊的事。”上条放下咖啡杯,看看表,之后站起身来,“很高兴认识你们。我的房间是你们住的那间往里走的第二间。有兴趣的话,随时欢迎你们来玩。”
菜穗子听完之后,喃喃说道:“真是个奇怪的条件。”
与自己所说的话截然相反,也不知为什么,上条的脸上反而笑得很开心。菜穗子在内心之中暗自吐了吐舌头:比起那间“风车”来,还是眼前这男的住在那房间里这件事更加让人觉得可怕。
“确实很奇怪。所以当时我们也找她问过其中的原因,可她却死活不肯说,只是面带微笑地一言不发。”
听菜穗子如此问道,上条笑着说:“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就像我刚才所说的那样,我只是觉得有点兴趣,所以就在那间房里住了下来。但只要成了这家旅馆的常客,他们就每年都会为你准备好同一间房间。经理似乎理解成我对那间让人感觉不快的房间情有独钟,打那之后,他们总会为我准备好‘风车’那间房。”
之后,那种不自然的笑容从大厨的脸上一扫而空,他一脸严肃地盯着眼前的两个女孩:“之后没过多久,那女子就自杀了。”
“上条先生你为什么要住那间呢?”
菜穗子倒吸了一口凉气,而真琴也被他这句话震得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大厨压抑着内心的感情,用毫无半点抑扬顿挫的声音接着说道:
“明察秋毫。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医生和高濑君都曾经把你误认作是男的吧?真不知道他们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正因为如此,他们才会一个被老婆管得服服帖帖,另一个连个女朋友都找不到啊。”
“她在东京的自家公寓里服毒自杀了。她的身旁放着一封写给我们的遗书,遗书里这样写道:有关别墅的承诺,请务必遵守。那是通向幸福的咒语……除此之外,她还把她生前时常佩戴的一条挂坠也封进了信封里作送给我们的留念。那是个小鸟形状的古董。”
上条两眼放光,举起双手,比了个投降的姿势。
“嗯,”菜穗子点了点头,“就是久留美小姐挂在脖子上的那条吧?”
上条一脸开心的表情。菜穗子摇了摇头,只听真琴在身旁冷冷地说道:“风车。”
“女性的目光果然敏锐。就是那条。结果那混蛋却根本不当回事,随手给了那小姑娘。虽然有点老土,但那小姑娘很机灵,一直戴在身上。”
“你猜猜看。”
“通向幸福的咒语……这话是什么意思?”
菜穗子在心中暗自祈祷着别又是“矮胖子”。要真是那间的话,倒还真会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听过真琴的问题,大厨有气无力地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