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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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西多尔坐到视频电话前,拿起话筒,开始拨号。
“你手里是什么?”斯洛特先生问。
“对,”米尔特说,“但你不应该强迫他。而且他说得对,尘埃对你也有影响。你都快瞎了。再过两年,你连听都听不到了。”
他在范尼斯宠物医院的楼顶停好车之后,迅速拎着塑料笼子下楼,来到汉尼拔·斯洛特的办公室。笼子里的假猫已经一动不动了。他进门的时候,斯洛特先生从一张备件存货表上抬起头来。他满是皱纹的灰白脸上波纹起伏,就像被搅起来的浑水。汉尼拔·斯洛特已经老到不能移民,虽然不是特障人,但也只能慢慢老死在地球上了。这么些年以来,放射尘已经侵蚀了他,令他肤色灰暗,思想也灰暗。他的形容越来越枯槁,双腿越来越纤细,步履越来越蹒跚。他透过那副积满灰尘的眼镜看世界。出于某些原因,斯洛特从不清洗眼镜,就像是彻底放弃了。他接纳了放射尘,而放射尘也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工作,慢慢地把他埋葬。尘埃已经弄糊了他的视线,在他生命余下的几年里,还会慢慢打垮他的其他感官,直到他只剩下那个鸟鸣般的声音。最终,连这个鸟鸣般的声音也会消失。
斯洛特说:“你也逃不了,波洛格罗夫。你的皮肤颜色跟狗屎一样。”
争夺我们的思想,伊西多尔断定。他们彼此争斗,是为了控制我们的心灵。一边是共鸣箱,另一边是巴斯特粗野的笑话和笑声。我要跟汉尼拔·斯洛特说一下,他决定。问问他是不是这样。他从来都知道答案。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脸,是个一脸小心的中欧女人,头上梳着一个紧紧的发髻。“喂?”她说。
“还有我,亲爱的!”阿曼达叫起来,“带我一起去吧!要是有人向你扔石头,我来保护你!”观众再次大笑。约翰·伊西多尔心烦意乱,一股无能为力的怒火从他后脖上慢慢爬起来。为什么老友巴斯特老是取笑默瑟主义?好像没有别人介意默瑟主义,甚至联合国也认可它。就连美国和苏联警方,都公开宣称默瑟主义能降低犯罪率,因为公民会对旁人经受的苦难更加感同身受。联合国秘书长泰特斯·科宁也反复宣称,人类需要更多的移情。也许巴斯特是出于嫉妒,伊西多尔猜想。当然,这就可以解释了,他和威尔伯·默瑟是竞争关系。可是,争夺什么呢?
“皮尔森太……太太?”伊西多尔说,恐惧感涌上全身。他倒是没想到,猫主人还有个妻子,而她当然在家。“我需要跟你说一下,你的姆……姆……姆……姆……姆……”他停住嘴,按摩了一下脸上痉挛的肌肉,“你的猫——”
“——我可从没挨过石头,”巴斯特喋喋不休地对阿曼达·沃纳说,“而且,如果我去爬山,我会带上两瓶百威啤酒。”摄影棚内的观众哄堂大笑,伊西多尔还听到了零星的掌声。“我会在山顶播出那条精心制作的新闻,爆料还有十个小时就开始了!”
“哦,对,你带走了霍勒斯。”皮尔森太太说,“到底是不是肺炎?皮尔森先生觉得像肺炎。”
但老友巴斯特有一点让约翰·伊西多尔很恼火。巴斯特常常会用微妙曲折的方式来嘲讽共鸣箱。一而再,再而三。事实上,他现在就在嘲讽。
伊西多尔说:“你的猫死了。”
老友巴斯特从哪儿找出这么多时间来录制语音和视频节目的?伊西多尔琢磨着。阿曼达·沃纳又是怎么找出这么多时间,每两天上一次节目,月复一月,年复一年?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话说?而且从不重复。至少他觉得没重复过。他们的评论总是那么机智,那么新鲜,不需要排练。阿曼达,长发飘啊飘,眼睛闪啊闪,牙齿亮啊亮。她从不退让,从不疲倦,与尖酸刻薄的巴斯特斗嘴时从不落下风。老友巴斯特的节目通过卫星向全球直播,也向各殖民行星转播。他们甚至试过往比邻星发射信号,因为人类的殖民队伍说不定能走那么远。要是萨兰达三号飞船真的飞到了目的地,发现老友巴斯特的节目已经在那儿等着他们了,他们肯定会高兴的。
“啊,不!老天!”
“对,没错,巴斯特,早上七点。”阿曼达·沃纳大笑起来。她的笑声太有名了,跟巴斯特的声音一样被广泛模仿。阿曼达·沃纳和其他几个美丽优雅、长着标准圆锥乳房、来自一些没听说过的国家的女士,还有几个乡下来的所谓滑稽演员,构成了巴斯特节目永恒的嘉宾表。像阿曼达·沃纳这样的女人,从没拍过电影,也从来不演戏。她们只是在巴斯特的永恒节目中过着古怪华丽的生活。伊西多尔有次算过,阿曼达在节目中每周出现多达七个小时。
“我们会给你换一只猫。”他说,“我们有保险。”他看了眼斯洛特先生。他好像同意了。“我们公司的老总,汉尼拔·斯洛特,”他慌张地说,“会亲自——”
“早上七点?”巴斯特插问。
“不,”斯洛特说,“我们给他们开张支票。按《西尼目录》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