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2/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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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块石头飞来,砸到了他的胳膊。他感到了疼痛,半转过身。另一块石头擦着他飞过,撞到地上,砰的一声,吓了他一跳。是谁?他打量着远处的敌人。还是那批老对手,在他视野边缘若隐若现。它,或者它们,跟着他一路爬上山来,还会一直跟到山顶——
“——你先生当时并没觉得受到保护,”电视主持人还在说,“就算他始终穿着昂贵笨重的铅护裆来阻挡放射线,是这样吗,克卢格曼太太?”
他记得山顶,坡势突然变平,攀登结束,开始下坡。这发生过多少次了?不知多少次,都混在了一起。未来与过去混在了一起。他以前的体验,与终将得到的体验,都混在一起,除了眼前当下,再无其他。他站定稍作休息,揉着臂膀上被石头割开的伤口。神啊,他疲倦地想。这哪里公平了?为什么我要独自一人来到这里,被我看不见的人折磨?然后,在他的意识中,众人的嘈杂打破了孤独的假象。
约翰·伊西多尔自嘲地暗想,其实我早就不用担心了,根本不需要移民。他已经当了一年多的特障人,而且不只是因为他身上变异的基因。更糟糕的是,他没法通过最基本的智力测试,这样他就成了俗称“鸡头”的智障人士。他每天顶着的蔑视目光有三个星球那样重。可是,即便这样,他还是活下来了。他有个工作,为一家叫作“范尼斯宠物医院”的假动物修理公司开车。他那抑郁刻板的老板汉尼拔·斯洛特把他当人看待,这一点他一直很感激。“Mors certa,vita incerta.”斯洛特先生有时会这么念叨。伊西多尔虽然听过这话很多次,但只是模糊知道点意思。毕竟,要是一个鸡头能理解拉丁语,那他就不再是鸡头了。当他向斯洛特先生指出这一点时,斯洛特先生承认他说得对。而且,世界上还有比他愚蠢得多的鸡头,任何工作都做不了,只能待在号称“美国特殊技能学院”的疗养院里头。“特殊”这个词,一如既往地必须出现在疗养院名称里。
你们也感觉到了,他想。是的,那些声音回答。我们左臂挨了块石头,疼得要死。好吧,他说,我们还是继续爬吧。他继续向前,它们如影随形地立即跟上。
“哦,是啊,我先生和我担心死了。当然,现在移民出来了,很幸运,永远不用再担心了。”
曾几何时,他想起来,生活是另一种样子。在大诅咒到来之前,他也曾有过快活的日子。他的养父母弗兰克·默瑟与科拉·默瑟发现他时,他在一个气垫救生筏上顺水漂流,那是在新英格兰海边……还是在墨西哥的坦皮科港附近?他已经记不清楚细节了。童年是愉快的。他热爱所有生命,尤其是动物,曾一度能够起死回生,救活死去的动物。他与兔子和飞虫生活在一起,不管是在地球上还是在哪个殖民世界。但现在,他已经忘了这些细节。然而,他记得那些杀手,因为他们把他当作变异人抓了起来,认为他比其他特障人更特障。从此,一切都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