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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莉安娜想,和墨索里尼说的一样。一模一样。
“精彩极了。”
“纳粹的地痞流氓是一个悲剧。”他超过一辆慢速行驶的卡车之后,继续说道,“但变化对失败者来说总是残酷的。不用大惊小怪。看看以往的革命就知道了,像法国大革命,或者克伦威尔对爱尔兰的镇压。日耳曼人的气质里有太多的哲学思辨,还有太多的戏剧倾向。你看那些集会。一个真正的法西斯主义者是从不会侃侃而谈的。他们只做不说——像我一样。对吗?”
“他是意大利人。但是因为政治立场不同,战后纳粹不允许他继续指挥。他现在已经死了。我不喜欢那个冯·卡拉扬,纽约爱乐乐队的常任指挥。但我和我的工友只能去听他的音乐会。作为意大利人,我喜欢什么——你一猜就知道了。”他看了朱莉安娜一眼。“你喜欢这本书吗?”他问道。
朱莉安娜笑着说:“老天,你一直像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
“不记得了。”朱莉安娜回答说,还在埋头看书。
乔激动地大声说道:“我在给你解释法西斯主义者的行为理论!”
“矫揉造作。”舞曲结束的时候乔说道,“听着,我是个音乐行家。我可以告诉你谁才是伟大的指挥家。或许你已经不记得他了。阿图罗·托斯卡尼尼。”
朱莉安娜没法回答,只觉得好笑。
汽车广播里播放着伤感多情的民谣,一般在露天啤酒棚里放的那种音乐。一个手风琴乐队演奏着无数波尔卡舞曲或肖蒂什轮舞曲中的一首。朱莉安娜从来就分不清这两种舞曲。
但坐在她身旁的这个人并不觉得好笑。他怒视着朱莉安娜,脸涨得通红。他的额头上暴起青筋,身体开始颤抖。他又开始用手指前后挠他的头皮,什么话也不说,干瞪着朱莉安娜。
朱莉安娜舒服地靠在车门上读着书。乔在她旁边开着车。他嘴里叼着一支烟,一只手轻轻地搭在方向盘上。驾驶技术很老练。他们从峡谷市出发,已经走了很长一段距离。
“别对我发火。”朱莉安娜说。
如释重负!
有一瞬间,她觉得他要揍她。他把手臂收了回去……但随后他嘟哝了一声,又伸出手,打开了车里的收音机。
至少他最终作了努力。
他们继续向前行驶。收音机里播放着管弦音乐,恬静闲适。朱莉安娜又想集中注意力看书。
贝恩斯一边往前走,一边看着商店橱窗里的东西。现在他感觉好多了。不一会儿,他看到了夜总会卡巴莱歌舞表演的宣传照,照片上满是苍蝇的粪斑。上面的人赤身裸体,乳房像充了一半气的排球垂挂下来。他觉得啼笑皆非,信步往前走。市场街上人来人往,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忙碌着。
“你说得对。”过了好一会儿,乔说道。
要是早一点联系这个特工就好了。这样我就用不着那么担心和焦虑了。似乎没什么重大风险,看上去一切都很顺利。而且只用了五六分钟。
“什么说得对?”
显然他是能够做到的。
“为当领袖,两个帝国你争我夺像小丑。难怪我们从战争中一无所获。”
没花多长时间,在市中心繁忙的人行道上和其他行人走在一起的时候,他这样想。到时候那个日本人真能得到消息吗?联系柏林,转达我的问题,还要编码和解码——每一个环节都能做到?
朱莉安娜拍了拍他的手臂。
“再见。”贝恩斯说。他走出试衣间,把那条裤子放回衣架,离开了富家百货大楼。
“一切都是非不明,朱莉安娜。”乔说,“没有什么是绝对的或者确定的。对不对?”
“你明天中午再来。”日本人说着站了起来,贝恩斯先生也站了起来。“再见。”
“也许是。”朱莉安娜心不在焉地说,想继续看她的书。
贝恩斯说:“我到这儿已经两个星期了,矢田部先生还没有出现。我想知道他还来不来。如果不来,我该怎么办?”
“最后英国胜了。”乔指了指书说,“你不用麻烦自己看了。美国江河日下,英国继续挑衅,继续干涉,继续扩张,继续事事出头。好了,把书放在一边吧。”
日本人把钱包还给贝恩斯先生,期待他说些什么。
“我希望我们在丹佛玩得开心。”她说着合上书,“你需要休息。我也希望你多休息。”如果你不休息,朱莉安娜想,你就会爆裂成无数碎片,就像喷泉一样。然后我该怎么办呢?我怎么回去呢?难道直接丢下你不管?
“我女儿,”贝恩斯先生说,“快要出嫁了。”
我想玩得开心,你答应过我,她想。我不想被人欺骗。我在生活中上过很多当,上过很多人的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