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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放在一边的这些东西——”推销员轻声说道,“您都要吗?”
或许那个小伙子真的不错,是朱莉安娜相中的某个腼腆的大学生。对那些以前从没勇气接近女人的年轻人来说,朱莉安娜是个不错的选择。她不是那种冷酷无情或者玩世不恭的人,这对那个小伙子大有好处。我真不希望她和某个老家伙待在一起。这是我受不了的。某个社会上的卑鄙老滑头,嘴角叼着一根牙签,把她摆布来摆布去。
“都要。这些你都留下。”齐尔丹踱到商店后面的办公室,“我给你写张清单,留下的这些东西你好有个记录。”他拿着清单回来的时候又补充说:“你知道,代销商品,如果遇到偷盗或损坏,本店概不负责。”他还拿来一张小小的油印代销文书,让推销员在上面签字。商店对代销商品概不负责。以后退货时,如果有些东西找不到了——一定是被偷了,齐尔丹心里盘算着。商店里总会有小偷。像首饰这样的小商品最容易被偷。
我知道朱莉安娜现在正和某个小伙子生活在一起,弗林克对自己说。和这个小伙子睡在一起,好像是他老婆一样。我了解朱莉安娜。不然她活不下去。我知道她天黑以后就忙着参加各种社交活动。晚上又黑又冷的时候,一般人都待在家,围坐在客厅里。但朱莉安娜从来不喜欢一个人生活。我也一样,他意识到。
不管怎么样,罗伯特·齐尔丹都不会有任何损失。他无须为这些首饰付钱,不用为这样的货物花本钱。如果能卖掉一些,他就可以得利。如果卖不掉,他只须在以后某个不确定的时间全部退货——或者找到多少就退多少——退给那个推销员就行了。
弗林克把一包天籁牌香烟递给他,他是在温德姆—马特森公司学会抽这种烟的。
齐尔丹做好货物标签,写好清单。他在清单上签了名,递了一份给推销员。“你可以给我打个电话,”他说,“大概一个月以后吧,看看卖得怎么样。”
“给我一支大麻烟好吗?”埃德说,“我可以立马镇静下来。”
齐尔丹拿起他想要的首饰,朝店后面走去,留下那个推销员自己收拾剩下的东西。
“再过五条街。”弗林克说。
我本以为他不会答应的,齐尔丹想。谁知道呢?所以凡事总要试一试。
“是不是就在这一带?”埃德问,同时减慢了车速。他们来到了交通拥挤的市中心,一排排大楼遮住了天空。“我最好停在这儿。”
当他再次抬起头的时候,他看到那个推销员已经准备走了。他把柳条篮挎在胳膊上,柜台上也收拾得干干净净。推销员朝齐尔丹走过来,递给他一样东西。
弗林克想,我可以拿出两件首饰——埃德不会在意的——把它们装在盒子里寄给朱莉安娜。这样她就会知道我在做些什么。我可以把包裹挂号寄到我所知道的她的最新地址。邮政部门会帮我找到她。她打开包裹的时候会说些什么呢?我会写张条子跟她解释一番,告诉她东西是我亲手做的,我是一家新的创意珠宝公司的合伙人。我会激发她的想象,给她描绘一番,让她想知道更多情况,让她兴味盎然。我会跟她讲那些宝石和金属,跟她讲我们要把东西卖到时尚商店去……
“怎么了?”齐尔丹问道。他一直在看信。
“我有自己的办法。”埃德说,“我有一些绝妙的主意。”
“我想把我们的名片留给您。”那个推销员把一小张灰底红字的方纸片放在齐尔丹的办公桌上,名片看上去有点奇特。“埃德弗兰克珠宝定制公司。上面有我们的地址和电话号码,以便您和我们联系。”
“一定要告诉他材料都是货真价实的。”弗林克说,“紫铜是真的紫铜,黄铜是真的黄铜,不是镀上去的。”
齐尔丹点点头,无声地笑了笑,然后又埋头做自己的工作。
“对,是手工打磨。我的意思是,我要到齐尔丹的店里去,他不出个价钱我就不出来。他应该买我们的东西。他要是不买,就是个傻瓜。我已经出去调查过了,没有看到和我们一样的东西在市面上出售。天哪,一想到他可能不买我们的东西,我就怒不可遏,就想动手打人。”
当他再次抬头看的时候,商店里已经空无一人。那个推销员已经走了。
“是手工打磨。”弗林克提醒说。
齐尔丹在壁挂式自动售货机里投了五分钱,买了一杯速溶热咖啡,慢慢地品尝着。
“见鬼,既然你上次敢进去,并且骗他说你是将军的侍卫,我当然也敢告诉他真相,对他讲我们的珠宝首饰是独具创意、手工制作的好东西,并且告诉他——”
不知道这些东西是否卖得掉,他感到疑惑。很可能卖不掉。但是做工很好,以前从没看过类似的东西。他拿起一枚饰针仔细瞧着。设计新颖别致。当然不是出自外行之手。
你能这样就好了,弗林克想。
我把标签换一换,把价格标得高一点。手工艺术,别具一格,独家定制,小型雕刻品。衣领和手腕上佩戴的工艺品,独一无二的杰作。
“我不会杵在他的店里,”埃德说,“我自有办法。我还要告诉你:我一点也不害怕。我不会因为那是个时尚的商店,或者我得穿上这身时尚的服装就胆战心惊。我承认我不喜欢花哨的打扮,承认我感到不舒服,但我还是要去,把东西拿给那个傻瓜看。”
另一个想法在齐尔丹脑子里盘旋成型。这些东西,它们的真假不成问题。也许有一天,真假问题会毁了美国的历史工艺品行业。不是今天或者明天——是未来的某一天,没有人确切知道。
“不是。”弗林克说。
所以最好不要孤注一掷。那个犹太骗子的来访,也许就是一个前兆。如果我悄悄囤积一批跟历史无关的物件——当代的作品,没有真正的历史背景或者想象的历史背景——也许我就能在竞争中胜出。只要不花我一分钱,怎么都行。
“怎么了?”埃德看了他一眼,问道,“害怕了?”
齐尔丹在椅子上往后仰,靠在墙上。他呷了一口咖啡,沉思着。
弗林克想,朱莉安娜是无法忍受独自一个人生活的。得有我一直陪伴在她身边,跟她说好话。小孩子都是这样。如果父母没在一旁看着,他们就觉得做的事情没意思。毫无疑问,现在肯定有某个小伙子在注视她,告诉她她有多漂亮,她的秀腿,她光滑平整的小腹……
天时变了,人一定要作好与时俱变的准备。要不然就会落伍。要顺应。
见鬼,我甚至可以请一个专业摄影师去给她拍照。这样她就会高兴。或许她还是虚荣心十足。她总希望别人多瞧她几眼,羡慕她,不管这人是谁。我猜大多数女人都和她一样。她们总希望引人瞩目,就像小孩子。
这是生存的法则,他想。要留意周围的环境,了解环境的需要。并且——满足环境的需要。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情。
弗林克想,她戴耳环最好看。闪闪发亮垂挂下来的那一种,特别是黄铜做的那种。她用发卡把长发别在后面,或者把长发剪短,让脖子和耳朵露在外面。我们可以给她拍张照片,做广告或者展示用。他和埃德已经商量好要做一个目录,他们可以通过邮件把东西卖到世界其他地方。她看上去棒极了……皮肤光滑健康,没有皱纹,也没有松弛,肤色亮丽。如果我找到她,她会跟我们合作吗?无论她怎么看我,这件事和我们的私生活没有关系,完全是公事公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