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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桑面对着她，扶了扶眼镜，边打量她边说：“我认为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珍贵的东西。”
“我昨晚打过电话。”朱莉安娜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朱莉安娜说。男人脸上的这种表情，她早已司空见惯。在这里看到这种表情，并没有让她感到不快。她不再有从前那种感受。“盖世太保的档案说你喜欢我这样的女人。”
一个红头发女人出现在男孩旁边。她大约三十五岁，灰色的眼睛炯炯有神，脸上的笑容透露出果敢和干练。朱莉安娜看出来，眼前这个女人就是阿本德森夫人。
阿本德森脸上的表情略有变化。他说：“一九四七年以后，盖世太保就不存在了。”
男孩对他身后的一个人大声喊道：“妈妈，有人找爸爸。”
“那就叫国家安全警察，或者其他什么名字。”
朱莉安娜说：“阿本德森先生在家吗？他有空吗？”
“你能不能说得清楚一点？”卡罗琳轻快地说道。
一个头发蓬松的男孩来开门，约莫十三岁，穿着T恤和牛仔裤。他问：“你找谁？”
“我正想说这事。”朱莉安娜说，“我和一个国家安全警察一起开车到了丹佛。他们终究会追到这儿来的。你们应该去一个他们找不到的地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敞开大门，像我进来的时候那样任人进出。要是再有安全警察开车过来——就不会有像我这样的人出来阻止他了。”
她走上装有铁栏杆的门廊，按响了门铃。门半闭半敞，朱莉安娜可以看到里面的客厅。客厅里站着许多人。窗户上挂着软百叶帘。有壁炉和书柜，还摆着一架钢琴……装饰得很优雅。是不是在举行一个晚会？但他们的着装却很随意。
“你说‘再有’——”阿本德森停了一会儿继续说，“和你一起开车到丹佛的那个安全警察怎么样了？他为什么没有出现在这里？”
难道不是那个阿本德森？她是从夏延市的电话号码簿上弄到这个地址的。可这个地址和她昨晚从格里利打的电话号码是相匹配的。
朱莉安娜说：“我割断了他的喉咙。”
阿本德森家亮着灯，她可以听到里面有音乐和说话的声音。这是一栋单层拉毛粉饰的房屋，有一大片花园，种的主要是藤蔓月季。当她走在石板路上的时候，她想，我真的到他家了吗？这就是高堡吗？那些传闻和报道是怎么回事？这只是一栋普通的房屋，收拾得干干净净，花园也经过精心护理。在长长的水泥车道上，甚至还有一辆儿童三轮车。
“这可非同一般。”霍桑说，“一个女人，一个你平生从未见过的女人，告诉你这样一件事情。”
不一会儿，朱莉安娜就上路了。她坐在豪华出租车的后排座上，穿过夏延市，向阿本德森的家驶去。
“难道你不相信我？”
一辆崭新的出租车在路边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司机迅速下了车，跑到朱莉安娜这边。
他点点头。“当然相信。”他凄惨地冲她笑了笑，既羞怯又温和。显然，他从没想过要怀疑她。“谢谢。”他说道。
“不用了。”朱莉安娜摇头说道。只是一时突发奇想。“过一会儿我就走了。谢谢。”她挂上电话——旅馆老板一直站在她旁边，以防有什么账错算在他头上。朱莉安娜快步走出办公室，来到漆黑冰冷的人行道上，站在那儿等着。
“请躲开他们。”她说道。
“没有人接电话。”夏延市的接线员最后告诉她说，“我们稍后再试试——”
“当然。”他说，“你知道，我曾经确实想躲避他们。正如你从封面上读到的那样……那些关于武器和电网的叙述。我们把这个写在封面上，就是为了让别人以为我们仍然戒备森严。”他的声音里流露出疲惫和漠然。
她站在办公室的桌子后面，把话筒贴在耳边，愉快地听着长途电话接线员来回两边交流，试着帮她接通电话。她能够听到远方旧金山的接线员在询问要打的旧金山电话号码，然后是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最后终于响起电话接通的声音。她一边等电话，一边留意着出租车。她想，出租车随时会到，但让他们等一会也没关系，他们应该也见怪不怪。
“至少你得带把枪。”他妻子说道，“我知道有一天，某个你请来做客的人会开枪把你打倒，某个纳粹杀手会报复你。就在你像现在这样侃侃而谈的时候。我已经预料到了。”
她没有开自己的破车，而是让汽车旅馆的老板帮她联系了一辆出租车。她在旅馆办公室等车的时候，突然想给弗兰克打个电话。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她说不清楚，但是确实想到了。产生这样的想法又有什么奇怪呢？她自问。她可以打对方付费电话。弗兰克听到她的声音一定会高兴坏了，当然乐意付钱。
“他们肯定能抓住你，”霍桑说，“只要他们愿意，不管你有没有电网和高堡什么的。”
她好好地梳理了一下头发，让头发闪闪发亮。现在只需要选双鞋子，挑副耳环。然后她穿上外套，拿起那只新买的手工制作的手提包，走出旅馆。
你太相信宿命了，朱莉安娜想。对自己的死亡听之任之。你书中理解世界的方式你真的了解吗？
我现在很容易满足，她心想。出了那么多意外差错，让一个本来好端端的计划灰飞烟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