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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上那件死贵的蓝礼服,”他说,“你喜欢的那件,确实很棒的那件——你明白吗?”说完他开始解衬衫的扣子。“我要剃下胡子,冲个舒服的热水澡。”他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机械,像是从老远的地方通过话筒传过来的。他转过身一颠一颠地朝盥洗室走去。
厄运。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哦,上帝,朱莉安娜想。这是指杀手,盖世太保的特务——这段爻辞告诉我,乔,或者他的同伙,会赶到那儿杀了阿本德森。她迅速翻到夬卦第四十三。卦辞如下:
“我们吃完晚饭就走。”他补充说道。
须断然告之于王庭,
刚开始她没听明白。等她明白过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朱莉安娜瞪着他。他虎着脸,嘲弄地回瞪着朱莉安娜。因为肌肉绷得太紧,他的脸有点变形,朱莉安娜平生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表情。他弯着腰,一动不动,像是僵在那儿了,手里满是从行李箱里拿出来的衣服。
如实报凶险。
乔抬起头说道:“我们今晚就去夏延市。”
也须告之于自己的城邦,
“一天还是两天?”朱莉安娜边问边脱去她的新外套,“你觉得我们可以待三天吗?”
诉诸武力无济于事,
乔没有回答。他正忙着整理行李箱里的东西。
采取措施才是正道。
“去夏延市之前,我们要在丹佛待多久?”朱莉安娜问乔,乔已经开始在床上拆行李。
因此,就算回旅馆杀了乔,也无济于事。真的无济于事,因为还会有其他人顶上。神谕一再重申,语气更加强调:赶快去夏延市提醒阿本德森,不管有多危险,我也要去。我必须把真相告诉他。
一切都如同她希望的那样。
朱莉安娜合上了书。
侍者拿着行李,领着他们上了电梯。他们上到二楼,沿着走廊——安静、温暖,还铺着地毯——来到他们订下的让人振奋的豪华客房门口。侍者为他们打开房门,把所有东西都拿进房间,调节好窗户和灯光。乔付了小费,侍者关上门走了。
她坐回驾驶室,把车倒回马路上。不一会,她就离开了丹佛的市中心,驶在往北的高速公路上。她把车开到最快,发动机发出怪异刺耳的噪声,方向盘和座椅都抖动起来,仪表盘上小盒子里的东西嘎嘎作响。
乔登记的时候,朱莉安娜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匆匆来到书店,想看看那里有没有《蝗虫成灾》。有,那边有一堆新的《蝗虫成灾》,旁边还有一个广告牌,上面写着这本书是多么重要,多么受大众欢迎。当然,上面还写着这在德国统治地区是一本禁书。一个慈祥的中年妇女面带微笑,过来招呼她。四美元一本,对朱莉安娜来说,这已经很贵了。但她还是从自己新买的手提包里拿出德国银行的钞票付了钱,然后迅速回到乔身边。
谢天谢地,多亏托特博士和他建造的高速公路,她对自己说。她穿破黑夜,飞速前进,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前灯和车道线。
甚至还有一家书店。
因为车胎出了故障,晚上十点的时候,她还没到夏延市。没有办法,只能先把车开下高速,找个地方住一晚再说。
大厅两旁有一些小店,花店、礼品店、糖果店、照相馆和订票台。订票台和电梯处人来人往,还有一些大型盆景。脚下的地毯厚实而柔软……她能闻到宾馆的气息,能感觉到里面有很多人在活动。霓虹灯标明了宾馆餐厅、鸡尾酒吧和小吃店的方向。他们经过大厅的时候,她简直有点目不暇接。最后,他们终于来到了登记处。
在高速公路的一个出口,她看到前方有一个路标,上面写着距格里利市五公里。几分钟之后,她的车慢慢地行驶在格里利市的大道上。明早再启程吧,她心想。她看到几家汽车旅馆亮着“有房”的标牌,住宿没有问题。她想,我今晚要打个电话给阿本德森,告诉他我来了。
他们在丹佛市中心找到了一家气派的宾馆,有个穿着制服的门卫专门安排车辆停靠。这正是她想要的宾馆。一个侍者——一个成年人,但却穿着紫红色的制服——连忙走到他们车前,拎起他们的包裹和行李。他们两手空空地登上了铺着地毯的宽台阶,台阶上方还有遮阳篷。他们走进镶着玻璃的红木大门,来到大厅。
她找地方把车停好,然后疲倦地下了车。她松了一口气,终于能伸伸腿了。从早上八点开始,一整天都在路上奔波。沿人行道不远的地方有一家杂货店。她把手插进上衣口袋,朝那个方向走过去。她走进一间清静的电话亭,把门关上。她向接线员咨询了有关夏延市的情况。
他们找高档宾馆的时候,朱莉安娜不时地朝旁边这个男人看上一眼。她想,这个家伙把头发剪短了,染成金黄色,再穿上这身新衣服,根本和先前的他判若两人。我是否更喜欢现在的他呢?她说不上来。我呢——我也会抽时间把头发弄一下。到时我们俩就都换了一个样。轻轻松松就换了新形象,或者更确切地说,是金钱让我们有了新形象。但我必须要做一下头发,她心想。
感谢上帝,阿本德森的电话是登记在册的。她把硬币投进去,电话通了。
朱莉安娜坚定地说:“我们先去登记家宾馆,换完衣服再去吃饭。”最好是一家豪华宾馆,她想,不然一切都毁了。再晚也无所谓。我们还可以问问宾馆里的人丹佛哪儿有好吃的,哪儿有好的夜总会,哪儿可以看到今生难得一见的表演,不是当地的什么表演明星,而是来自欧洲的大腕,像埃莉诺·佩雷斯和威利·贝克这样的。我知道这些欧洲大明星会来丹佛表演,因为我看过广告。差一点的我一概不看。
“喂。”那头立刻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精神饱满、声音甜美的年轻女人的声音。这个女人的年纪无疑和朱莉安娜差不多。
“不想。”他摇摇头说,“算了吧。找个地方吃饭。”
“是阿本德森夫人吗?”朱莉安娜说道,“我找阿本德森先生。”
“难道你不想让我买件新睡衣?”她问道,“那样我会焕然一新,而且——”
“请问你是谁?”
乔恶狠狠地瞪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