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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
“我抬头看。天使城的螺旋高塔林立在我们头顶。‘也许是所有人。’
“‘如果有必要,我会的。不查清整个事件我不会停下来,直到上帝的复仇之翼笼罩那个罪人。不过我得告诉你一些我知道的东西。’
“‘你还打算和谁谈话?’
“‘是什么?’水珠像钻石一般从天使路西法的指尖上滴下来。
“‘卡拉瑟的老板和搭档。他们都觉得他是自杀——自己终结生命。’
“‘卡拉瑟不是自杀。’
“‘你还和谁谈过话?’
“‘你怎么知道的?’
“‘目前为止我就只问这些。’
“‘我是复仇之翼。如果卡拉瑟死于他自己之手,’我向众天使之首解释道,‘我就不会被召唤,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在城市边缘走?’他停顿了一下,然后说‘是。’
“他没有回答。
“‘我在……散步。我经常散步。就是边走边想问题。试着去理解。’他耸肩。
“我说完飞向永恒的晨曦之光中。
“‘有关系,路西法。你在这儿干什么?’
“你不再来支烟吗?”
“‘这和你无关。’
我摸出红白的烟盒递给他一支。
“‘不全是。你在公园里干什么?’
“多谢。
“他蹲下将一只手伸进清凉的河水里。水流绕着他的手溅起水花。‘就这样?’
“扎菲尤的房间比我的大得多。
“‘我知道了。’
“那房间不是用来等待的地方。是用来居住、工作、用来活着的地方。里面是一排排的书、卷轴和纸张,还有绘画和挂在墙上的图像,是画,我在那之前从没见过一张画。
“‘确切地说,不是我发现的。我看见法纽埃尔站在街上。他看起来很苦恼。我就问他出什么事了,他让我看了死去的天使。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屋子中央有一张很大的椅子,扎菲尤就坐在那儿,双眼紧闭,头向后仰。
“‘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
“当我走近时,他睁开眼睛。
“‘完全不。’
“我从未见过别的天使拥有比这更明亮的双眼,它们仿佛明白所见以外之物。我想这可能是由于他看事物的方式,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此外他没有翅膀。
“‘也许有一点。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不介意吧?’
“‘欢迎你,拉格尔。’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疲倦。
“他点点头。‘拉格尔,有什么进展吗?’
“‘你就是扎菲尤?’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问他,我的意思是,我知道大家的名字。这是使命的一部分,我想是的。辨识能力。我也知道你是谁。
“‘路西法?’
“‘是的。如你所见,拉格尔,我没有翅膀,这是事实,但是我的使命不需要我离开这个房间。我一直在此,沉思。法纽埃尔向我报告,就各种问题征求我的意见。他问我问题,我就思考,偶尔我能够提出一些微不足道的建议。这就是我的使命。正如你是复仇之翼一样。’
“银色之城的中心是座公园——游乐和休息的地方。我在河边找到了路西法。他正站着,看河里的流水。
“‘是的。’
“‘不,’我对他说,‘至少我是不会的。’
“‘你是来询问有关卡拉瑟之死的?’
“‘没问题。’于是我转身离去,‘阁下?你觉得他们会不会重新给我派一个搭档?研究死亡?’
“‘是的。’
“‘以后我可能还会来和你谈话。’我告诉撒拉奎尔。
“‘我没有杀他。’
“我望着银色之城以外的黑暗。
“他这么说的时候,我立刻得知这是事实。
“撒拉奎尔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他改变了注意。‘我不知道。’
“‘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飞向哪里?’
“‘那是你的任务,不是吗?发现谁杀了那可怜的家伙然后使上帝的复仇之翼降临于罪人。’
“‘我觉得不知道吧。他只来过两次。我在别处见过他,从这儿。’他晃晃翅膀尖,指向窗外的世界,‘他在飞的时候。’
“‘是的。’
“‘他知道卡拉瑟吗?’
“他点头。
“‘路西法?天使长?他不在这儿工作……不过他偶尔来大厅检查——检查造物的情况。他们说他直接向上帝汇报。我从没和他说过话。’
“‘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打断了他。‘路西法怎么样?跟我说说路西法。’
“我沉默片刻,回想这一天听到的所有证言。‘你是否知道,当尸体被发现之前,路西法在干什么?’
“他撇嘴笑起来:‘他很官僚。干得少——什么事都不做,功劳却揽在他一个人身上。’尽管画廊里没别人,但他压低了声音,‘跟他说话你就会知道爱是他一个人的功劳。他最大的功劳就是确保工作都做完了。扎菲尤才是高阶设计者中真正的思想家,不过他不到这里来,他只在自己的房间里冥想,间接地解决问题。如果你需要和扎菲尤说话,你就得去找法纽埃尔,然后法纽埃尔再把你的问题转告扎菲尤……’
“年迈的天使望着我。‘我可以提出一个猜测。’
“跟我说说法纽埃尔。”
“‘是什么?’
“‘和我们其他人互相了解的差不多。我们在这儿见面,一起工作。有时候我穿过城市回到我的住处,有时候他也这么做。’
“‘他那时正在黑暗中漫步。’
“‘你很了解卡拉瑟吗?’
“我点头。现在我脑中有个大致的轮廓了。几乎抓住了关键。于是我又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还有模型。卡拉瑟对我们在存在大厅里做的这些模型有自己的看法。这些结构、形体都将成为生命和事件,一旦开始就必须持续到它们的末日。对我们来说是这样,也许对它们也一样。毫无疑问他认为这样也是他应遵循的模式之一。’
“‘你可以给我讲讲爱吗?’
“撒拉奎尔转过身,第一次看着我:‘不,我们的任务是:讨论、完善、制作生命和非生命。我们现在把它们分开了,那么当一切开始时,它就能像闹钟一样准确工作。没错,我们现在在做死亡。毫无疑问它是我们的着眼点。在生理的方面、情感方面、哲学方面……
“他给我讲了。我想我全都明白了。
“‘那么你不想知道吗?’
“我返回卡拉瑟的尸体所在处。一切都被清理掉了,血被擦干净,散落的羽毛也被收起来扔掉了。银色的人行道上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里发生过事故。但我知道它确实发生过。
“他耸耸肩:‘我很清楚。他最近总在问这些问题——关于死亡的。要是光订立规则而不亲身体验,我们怎么知道制作这东西是对还是错呢?’
“我扇动翅膀一直飞到存在大厅的塔尖顶部。那儿有一扇窗户,我进去了。
“‘你怎么知道?’
“撒拉奎尔在工作,他正把一个没有翅膀的人形放进小盒子里。盒子的一侧有个八条腿的棕色生物的模型。另一侧是白色的花朵。
“‘我想他会那么干。’撒拉奎尔承认。我走近窗户向外眺望。下面,很远处,有个白色的小点。那是卡拉瑟的尸体。我已经叫了人来收拾。不过我们的人到底会怎么处理它呢;反正会有人处理的,某些负担着清理垃圾任务的人。我知道那不是我的任务。
“‘撒拉奎尔?’
“‘所以你认为他是自杀?’
“‘嗯?哦,是你。你好。来看这个。假如你死了,然后要被,我们假设一下,要被装进这个盒子再埋进土里,你得把什么放在头上好——是蜘蛛好还是百合好?’
“‘偏偏我们最近的项目是死亡。是最困难的一个——我想它是重大项目之一。它很有可能成为定义生命和非生命的属性:如果不死亡的话他们便可以只满足于简单存在,而死亡的话,那么他们的生命就有了意义——这是生命不可逾越的界限……’
“‘百合好,我觉得。’
“‘这在我们研究物质特性的时候倒不成问题。但是当我们开始设计一些指定情绪的时候……他就太过入迷了。
“‘对,我也这么想。但是为什么呢?我希望……’他伸手摸摸下巴,低头看着那两个模型,先把其中一个放在盒子上面,然后又试着把另一个放上去。‘事情太多了,拉奎尔。有很多事情要做。而我们在这件事情上只有一次机会,你知道。只会有一个宇宙——我们不可能一直尝试到正确无误为止。我真希望能理解这事对他为什么这么重要……’
“‘卡拉瑟很……以前很……我应该这么说,对吗?以前。他以前很投入。也很有创造力。但这对他来说远远不够。他总想弄清楚所有的东西——体验所有他自己制作的东西。他从来不满足于简单的创造——他想理解体会那些东西。他想知道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