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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他,‘你知道扎菲尤住哪里吗?’
“他站起来走向窗户。从那里看不见银色之城——只有城市的反光和天空在我们身后的空间里延伸,在那之外是黑暗。撒拉奎尔说话的时候,从那黑暗中吹来的微风轻柔地拂过他的头发。我只看见他的背影。
“‘知道。我是说,我从没去过,只是知道他的住处。’
“撒拉奎尔点点头。
“‘很好。到那儿去一趟。他正等着你。我稍后也去。’
“‘慢慢说。’
“他摇头,‘我还有工作。我不能……’
“‘我……这件事太突然了。我的意思是,他一直在谈论……但是我不知道他会……’
“我感觉到使命降临。我俯视着他,说道:‘你必须去。现在就去。’
“‘这正是我要说的。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我倒退了几步走近窗户,然后转身展开翅膀。我一个人留下。
“他的光芒变得苍白,眼睛睁大了:‘他死了?’
“我来到大厅中间的天井,然后任自己落下,从宇宙模型的中间穿过:它在我身边闪耀着,陌生的色彩和形体毫无意义地翻腾又消逝。
“‘卡拉瑟不会再过来了。作为一个精神体他已经停止存在了。’我说。”
“当我接近底部时,我拍打着翅膀放慢速度,轻轻降落在银色的地板上。法纽埃尔站在两个急于和他讨论的天使之间。
“我摇摇头。
“‘我不管它在审美上有多美妙,’他对其中一个说,‘我们就是不能把它放在中心位置。背景辐射会令任何形式的生物都无立足之地,不管怎么说,它太不稳定了。’
“他看着我。‘卡拉瑟不在这儿,’他说,‘我希望他一会儿就能过来。’
“他转向另一个。‘好吧,我们来看这个。嗯。这就是绿色,对吗?和我想象的不尽相同,但是,嗯,先把它放这儿吧,我稍后还给你。’他从那个天使手里接过图纸,干脆地叠起来。
“我对他说:‘我是为卡拉瑟的事情来的。’
“他转向我。他的态度唐突无礼。‘什么事?’
“于是我去最高层找撒拉奎尔。那儿没人——只有他一个,和不少纸张,还有些发光的小模型。
“‘我得和你谈谈。’
“好。那么闭嘴好好听。
“‘哦?好吧,不过快点。我还有很多事。如果是关于卡拉瑟之死的话,我已经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
“想。”它是真是假都无所谓,我只是想知道这个故事的结局。
“‘确实和卡拉瑟之死有关。但是我现在还不和你说,不在这里。去扎菲尤的房间,他正等着你。我稍后也去。’
“别担心。就当它是一个使你生活更轻松的模型,或者地图。或者——叫什么来着?原型。对,一个像福特T型车那种的宇宙。”他笑了一下,“你明白了吗?我告诉你的这些事情都是翻译过的了;你应该能够理解。不然我没法继续讲这个故事了。你还想听吗?”
“他好像有话要说,不过最终只是点点头就向大门走去。
“但是……”我斟酌着词句好讲明我的疑惑。那人打断我。
“我也打算离开,不过还有些事情。我拦住做绿色的那个天使。‘告诉我点事情。’
“类似,但不完全是。它是个蓝图;不过是等比的,就悬挂在大厅里;很多天使在它周围日夜工作着。制作重力、音乐、群星等等东西。它不是真正的宇宙,当时还不是。但当完成了之后,它会成为真正的宇宙。到时候它就会被正式命名。”
“‘如果我知道的话,阁下。’
我第一次打断他,问道:“你所说的那个宇宙,那是指什么?某种图表?”
“‘那个东西。’我指着宇宙,‘它的目的是什么?’
“撒拉奎尔在环绕着存在大厅的最高处夹层的画廊里。正如我说过的,整个宇宙就在大厅的中央,它发着光,闪烁着,非常明亮。向上延伸着,非常……”
“‘目的?什么目的?它就是宇宙。’
街上很安静,我清楚地记得他耳语般的声音,蟋蟀轻声叫着。有只小动物——大概是猫或者浣熊之类,甚至可能是豺狗——它从停车场的一块阴影迅速蹿到街对面的另一块阴影里。
“‘我知道它叫宇宙。但是它是干什么用的?’
那人说到这儿停了下来。
“他皱起眉头。‘它是计划的一部分。上帝希望如此;他需要如此这般,这些维度、这些属性和要素。我们的使命就是按主的意志把这些造出来。我相信主知道宇宙的作用,但是主不告诉我。’他的语气温和,有些吞吞吐吐的。
“他去了助手们那边,向他们提出建议,确认工作,并修改。”
“我点点头,然后离开了。
“‘我想你可以去问问撒拉奎尔,不管怎么说他们是搭档。现在,很抱歉……’
“城市上空,一队天使正排成方阵练习盘旋俯冲。他们每人手握一把拖曳着明亮火光的炎剑,非常耀眼。他们在庄严的粉色天空中非常整齐划一地飞翔着。看起来非常美丽。就像——你见过夏天傍晚大群的飞鸟在空中舞蹈?来回飞舞盘旋着,飞聚在一起然后又分开,你刚觉得了解了他们的阵形,但马上又发现你不了解,而且永远也没法了解,就像那样?那方阵就像这样,只是更美。
“‘卡拉瑟和谁合作?最后看见他的人会是谁?’
“我头顶是天空。我的脚下是明亮的城市。我的家。城市之外是黑暗。
“这时候已经有很多天使在等着法纽埃尔了。我估计他已经把知道的一切情况都告诉我了。
“路西法在队伍下面一点,监督他们演练。
“‘我想也许不应该让卡拉瑟和撒拉奎尔小组继续死亡的工作了。我得和扎菲尤确定一下这件事,他是我的高级合作人,也许他会接手。他在思考方面的工作非常优秀。’
“‘路西法?’
“‘既然现在卡拉瑟的事有人处理了,而且他的命运和我也没多大关系,那么我就去工作了,我对懊悔又有了新的看法,从结构的不同角度来理解——大概会很有价值。
“‘什么事,拉格尔?你发现凶手了吗?’
“‘然后他说他会去找专人来处理这类事件,于是就离开了——我想他是去找你了。
“‘我想是的。你可以和我一起去扎菲尤的住处吗?我叫其他人在那儿等我们,我好把事情解释清楚。’
“‘然后路西法出现在我身后。他问我出什么事儿了。我就对他说了。并且让他看了尸体,然后……他变幻了形态,他开始与上帝通话。那个时候他异常明亮。
“他想了想说‘当然。’
“‘我害怕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他抬起那张完美的脸庞看着天空中那些正在演练慢速回转的天使,他们彼此都保持着完美的节奏和距离。‘阿撒兹勒!<a id="noteBack_4" href="#note_4">[4]</a>’
“‘我说过的,我从大厅出来,然后就看见卡拉瑟仰面躺在路上。我问他在干什么,他不回答。然后我注意到有些液体流出来,卡拉瑟似乎不愿意,或者说没办法和我说话。
“一个天使离开圆环;其他的很快重新调整了位置,填补了他离开的空缺,你完全看不出他缺席。
“‘发现尸体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走开一下。你来发令,阿撒兹勒。让他们保持队形。他们还得好好练习。’
“‘也可能是这现象困扰着他。或者只是他研究得太过深入了。嗯。’法纽埃尔握着手指,用那双极明亮的眼睛盯着我,‘我希望你不会把这些设计告诉无关的人,拉格尔。’
“‘是的,阁下。’
“‘你认为卡拉瑟之死是为了研究那种现象?’
“阿撒兹勒到路西法刚才的位置上,看着天使队伍,路西法和我离开前往城市。
“‘卡拉瑟和他的搭档正在研究死亡。生命的终点。生理上的完结和精神上的存在。他们把这两者放在一起。但是卡拉瑟在工作上总是考虑得太多——我们合作研究焦虑那段时间实在很辛苦。那是在他设计感情的时候……’
“‘他是我的副司令,’路西法说,‘光明与热烈的阿撒兹勒会跟随我到任何地方。’
“那个小天使颤抖着飞快地说:
“‘你为什么要训练他们?’
“‘我是拉格尔,上帝的复仇之翼,’我宣布,‘我直接为上帝服务。我的任务就是查明此事原委,并令神的复仇之翼降临于罪人。我的问题必须回答。’
“‘战争。’
“法纽埃尔无法面对我的目光。
“‘和谁?’
“我感觉我的外貌改变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说明这一变化,但是那一瞬间我不是我自己——我是某些更宏大的东西,我的形体也变化了:我变化成我的使命。
“‘你是什么意思?’
“法纽埃尔看着我:‘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告诉你。所有的新概念都必须保密,直到制作完成之后才能被说出来。’
“‘你要和谁开战?这里有别人吗?’
“‘他最近的项目是什么?’
“他看着我;他的眼睛清亮而诚实。‘我不知道。但是他命令我们组成军队。于是我们必须做到最好。为了他。上帝永无过失,他智慧无比,拉奎尔。不可能有别的选择,不管——’他说到这儿就停下来了。
“‘不管怎么说,他最近正在开展一个新项目。是非常重要的一个——经常和我合作的那些人都参与了,甚至包括扎菲尤。’他往上看了一眼,‘但是卡拉瑟的工作没什么进展。他最近的一个项目非常重要。他和撒拉奎尔最近把一些本来无足轻重的东西提升到……’他耸耸肩,‘不过这不重要。总之就是这个项目逼得他自杀的。但是我们任何人都没料到……’
“‘你要说什么?’
“‘那真是了不起的工作。我个人认为他在定义维度方面的一些建议真的堪称天才。
“‘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