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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起来很迷惑——无疑是吃了一惊。‘但确实是吧。卡拉瑟在我手下工作，当他定义的概念被正式命名的时候，将会被引入这个宇宙。他的小组为现实基础做出了不小的成绩——维度是一个，睡眠也是，还有其他不少。
“‘嗯。’
“‘你觉得他的死是自杀？’
“然后直到扎菲尤的住处我们都没再说话。”
“‘我离开大厅，然后……’他停了下来。作为天使来说他是个下级天使。他的光也很弱，不过他的眼睛非常聪慧非常明亮，我是说真的非常明亮。‘可怜的卡拉瑟，他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呢？为什么呢？’
我看了看表，那时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洛杉矶的大街上泛起一股寒气，我打了个冷战。那个人注意到了，他停下故事问：“你没事吧？”
“‘可怜的卡拉瑟？确实是我。我当时正好离开大厅——因为我们最近正在做的东西有几个概念需要再推敲一下，我把它叫作‘懊悔’。我当时打算离城市远一点——我是说飞高一点，不是到外面的黑暗中去，我不会那么干，虽然有传闻说……呃，对，我当时是要飞向高空然后思考。
“我没事。请继续讲吧，我都听入迷了。”
“‘是你发现尸体的？’
他点点头。
“‘你就是拉格尔，’他的声音又高又尖，‘找我有事吗？’
“他们都在扎菲尤的房间里等我们，法纽埃尔、撒拉奎尔和扎菲尤。扎菲尤坐在他的椅子里。路西法在窗户边坐下。
“法纽埃尔是个高级设计者；他手下有很多天使合作完成造物的细节。我站在大厅地板上望着他。他悬在半空中的模型下面，不时有天使飞下来排队耐心地等着他解答问题或确定某些项目或评价他们的工作。不过他离开他们飞了下来。
“我走到屋子中间，然后说：
“在存在大厅里我见到了他。这座螺旋塔就在离尸体不远的地方。大厅上方悬挂着……蓝图，差不多就是……这一切的模型。”他用夹着烟头的手指指夜空，停在周围的车和整个世界，“你知道，宇宙万物。
“‘我很感谢大家到这里来。你们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的使命。我是上帝的复仇之翼，上帝的手臂。我是拉格尔。
“第一个发现尸体的天使叫作法纽埃尔。
“‘天使卡拉瑟死了。我必须查出他的死因，谁杀了他。我已经查明了。天使卡拉瑟是存在大厅的一个设计者。我得知他非常优秀……
那人把烟从他耳朵后面取下来，划根火柴点燃。我立刻闻到一股烟灰缸里烟屁股的味道，又辣又刺激，他放下那半支烟，呼出一口蓝色的雾气。
“‘路西法。告诉我，在遇见法纽埃尔和尸体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无数的窗户排列在街道两旁，我望着这座银色的城市。是你干的，我暗想，不管你是谁，我一定会把你揪出来。我要让你承受上帝的惩罚。”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在散步。’
“他是掉下来的，我推测，他在掉下来之前就已经死了。
“‘你在哪里散步？’
“它的胸口处有血迹，我用手指试了试，很轻易就能穿过伤口。
“‘我不觉得这点和你有什么关系。’
“这个天使的后背惨不忍睹。翅膀断裂扭曲，后脑勺上有个洞，整个尸体无力地下垂，我想它的脊柱大概也完全碎了。天使的后背全是血。
“‘告诉我。’
“我把尸体抬起来。
“他沉默了。他比我们任何人都高，高而且骄傲。‘很好。我正在黑暗那边散步。我已经在黑暗里散步好几次了。在城市之外更有助于我崇敬我们的城市。我能发现它是多么美丽，多么完美。没有任何事物比我们的家园更迷人、更完美。不会有人想去别的地方。’
“我蹲下仔细检查尸体。所有的光芒都熄灭了。它现在是个暗淡无光的东西，一个拙劣的天使像。银发环绕着它那张完美的中性脸庞。一只眼睛还睁着，露出宁静的灰色眼珠。它的胸膛和两腿之间都光滑无物。
“‘你在黑暗中做什么，路西法？’
“他用力扇动了一下翅膀，升上天空；一阵强风把死去的天使的羽毛吹到街对面。
“他盯住我。‘我散步。还……黑暗中有些声音。我听见了那些声音。他们许诺我一些东西，向我提问，向我耳语并且恳求我。但我不理会它们。我保持自我凝视着城市。这是唯一能锻炼我的方法——让我自己身处某些考验中。我是天使军的首领，我是天使中的首席，我必须证明自己。’
“‘我还有别的工作。’路西法说。
“我点头。‘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这些？’
“他等于什么都没说。我已经知道了。追捕和惩罚就是我存在的目的，是我本身，从一开始就是。
“他低头看着我。‘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在黑暗中行走的天使。因为我不希望别人也去黑暗中：我足以挑战那些声音并以此考验自己。但其他人并不这么强。他们可能屈服、堕落。’
“路西法对我说：‘你必须查明是谁，为什么犯下此罪，让神的复仇之翼降临那罪人。’
“‘谢谢，路西法。这些足够了。’我转向下一个天使，‘法纽埃尔。你从什么时候起开始独占卡拉瑟的成果带来的荣誉？’
“简直令人心碎。
“他的嘴唇动了动，但是没出声。
“血溅在它的胸口，把翅膀上的羽毛染成猩红。即使死去，它仍然很美。
“‘什么？’
“尸体已经快要彻底变暗了。一丝光线间或在其中闪烁，眼睛、胸腔和毫无性征的腹股沟处偶尔冒出一两点冷冷的火光。生命就要彻底离去了。
“‘我没有占据别人的荣誉。
“那尸体躺在银色的人行道上，已经完全毁坏了。它的翅膀折断了压在下面，一些散落的羽毛落进银色的排水沟里。
“‘但你确实因爱而备受赞美。’
“他转过身飞上天空，我跟在他身后穿过银色之城到了城市边缘，那里是城市的尽头黑暗的开始；它就在那儿，在无边的银色高塔之下，我们降落到街道上，然后我看见一个死去的天使。
“他眨眨眼睛。‘是的，是这样。’
“‘现在有一件……错事，’他说，‘头一次发生这种事。需要你去。’
“‘那你可不可以向我们大家解释一下爱是什么？’我问道。他不大自在地看了我们一眼。‘它是一种对其他生命的深层吸引与被吸引之情，通常由热情与渴望构成——一种和另一人在一起的需要。’他干巴巴地说，好像背诵数学公式一样，很教条。‘我们对上帝和我们的造物的感情就是爱……寓于其他事物之中。爱也可能成为破坏平等原则的冲动，我们……’他突然停下来，然后又接着说：‘我们为此感到很自豪。’
“我低下头，因为我知道这是真的。这就是我的名字，就是我的任务。
“他机械地说着。已经完全不指望我们会相信他了。
“‘你是拉格尔<a id="noteBack_3" href="#note_3">[3]</a>，’他说，‘上帝的复仇之翼。’
“‘谁完成了爱的主要工作？不，不用回答。我先问问其他人。扎菲尤？法纽埃尔向你请教爱的细节的时候，他说是谁在负责？’
“他看着我，叫我的名字。
“没有翅膀的天使温和地微笑着。‘他告诉我那是他的项目。’
“路西法闪耀着光芒。我是说，他从身体中发着光。所有的天使都是。他们自身都发着光。在我的房间里，路西法明亮得像暴风雨中的闪电。
“‘谢谢，阁下。现在，撒拉奎尔，爱是谁的工作？’
“我说是‘他’，但你应该知道我们全都没有性别，”为了讲得清楚，他比画着，“这里光光的，什么都没有，你知道。”
“‘我的。我和卡拉瑟的。或者说更多是他的，不过是我们一起设计的。’
“然后事情终于发生了，路西法来到我的房间。他很高，翅膀非常壮丽，全身的羽毛完美无瑕。他的皮肤是海雾般的颜色，卷曲的头发呈银色，还有那双深邃的灰色眼睛……
“‘你知道法纽埃尔说爱是他的成果？’
他又接着讲：“我不知道在房间里等了多久。不过那时候时间没有任何意义。我们有世界上所有的时间。
“‘……是的。’
突然间我觉得这个人大概不疯；这个念头比他真是疯子还令人不安。
“‘而你也默认了？’
我觉得裆部不大舒服。
“‘他……他说将给我们一个很好的项目，完全由我们负责。他说如果我们不揭穿他就给我们一个大项目——然后他实现了诺言。他给我们死亡。’
我点头。
“我转向法纽埃尔。‘怎么样？’
那人停下来看着我，他的头转向一边。他的眼睛里有种闪光令我颇为害怕：“你知道紫水晶吗？一种紫色的小石头。”
“‘是的，我声称爱是我的成果。’
“城市上方的天空景色壮观。尽管没有阳光但它永远是亮的——也许是由这座城本身照亮的；但是光线一直在变换。这时是白锡色的，然后是黄铜色，接着是淡金色或者柔和宁静的紫水晶色……”
“‘但它是卡拉瑟的。卡拉瑟和撒拉奎尔的。’
“有时候我会看见其他像我一样的人，那些人离开他们的房间去完成自己的任务。我看着他们飞过天空，从一个塔尖到另一个塔尖，完成我无法想象的任务。
“‘是的。’
“长着珠母色羽毛的大而有力的翅膀。它们从我的肩胛处长出来。非常美丽，我的翅膀。
“‘他们最后的项目——在死亡之前？’
“那时候我更高些，还有一对翅膀。
“‘是的。’
“看着我现在的样子你想不出来，那时候我很漂亮。但那之后我就离开那个世界下来了。
“‘好吧，暂时就这些。’
“透过窗户我可以看见银色的塔尖，螺旋状的塔尖上有很多窗户，从那些窗户里我可以看见像我一样的人。因此我知道我看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我走到窗边，看着银色的高塔以及黑暗。然后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