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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他就成了一个影子,是我当初在桥上那个爱人的影子。他瘦得皮包骨,整个人苍白发青。他临死的时候我就在他身边,他双手冷得像石头,眼睛是白茫茫的蓝色,他身上从头到脚都布满了早已愈合的细小伤痕。
他们是自愿拿走金子的吗?还是因为他带着一群人还骑着马还拿着利剑和长矛,小矮人们知道自己别无选择?
他睡着后,我摸着他的皮肤。他身上满是老旧的伤痕。但是我不记得在曾经亲热的时候见过这些伤,我印象中只有一个,在他身体侧边,是他年轻时候被野猪顶的。
我不知道。我不在那里。我没有占卜。我只能想象……
我的丈夫、我的爱人、我的国王,他找我的次数越来越少,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心不在焉、无精打采的样子,而且总是迷迷糊糊的。有一次他突然暴躁起来,然后哭了。我起身紧紧抱住他,他终于不哭了,然后像个孩子一样睡了。
一双手搬开压在她尸体上的那些玻璃石英。那双手轻轻抚摸她冰冷的脸颊,移动她冰冷的胳膊,惊喜地发现这具尸体还很新鲜柔软。
我被她控制住了,完全任凭她操纵着。我吓坏了,她不只是喝血。那天晚上过后,我每到天黑就把门锁好,还用橡木门闩把门顶住,我让铁匠打造了一些铁栅栏安装在我的窗户上。
他把那块苹果从她喉咙里摇出来了吗?还是在他撞击那冰冷的尸体时,她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是否张开嘴,鲜红的嘴唇张开,黄色的利齿扎进他黝黑的脖子,血,包含着生命的血顺着她的喉咙流下,冲走了那块苹果和我的毒药?
小公主紧紧咬住我的手,又舔又吸。最后她吃饱了,离开了我的房间。在我的注视下,她咬出来的伤口迅速闭合、结疤,然后完全好了。第二天就成了一个老旧的疤痕,说不定是童年时代我用小刀不小心割伤的。
我只能想象,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颤抖起来,又害怕又惊讶,但是她一看我,我就不说话了。
我只知道,那天夜里我醒来,发现她的心脏再次开始跳动了。咸味的血从半空中滴在我脸上。我坐起来,手上的伤口抽搐着传来灼痛,仿佛我用石头砸了自己的拇指根部一样。
她点头。我一直有点怕这个小公主,但是在那一刻,我轻轻抚摸她的脸颊,让她温暖。她看着我笑了——她很少微笑——然后她尖利的牙齿咬住了我的拇指,然后咬在虎口处,她在吸血。
门被敲得砰砰响。我害怕了,但我是女王,我不能露怯。我打开门。
“好吃吗?”
先是他的随从走进屋把我围起来,他们拿着利剑和长矛。
她接过那个晾干的苹果,然后用锋利的黄牙齿开始咬。
然后他进来了,他朝我脸上吐口水。
秋季是用来干燥存储的季节,是让大家摘苹果、炼鹅油的时间。冬天是饥饿、死亡、下雪的时间,现在正是仲冬节,我们给一整头猪涂上鹅油,并在猪肚子里塞上秋天采摘的苹果,然后或是用炉子烤,或是串在烤肉扦子上烤,然后我们就着油渣大吃一顿。
最后是她走进我的房间,就像她六岁那年我刚当上女王的时候一样。她没变。没什么大变化。
“拿去。”
她扯下挂着她心脏的那根绳子。她把花楸木的果子一一扯掉,又扯下大蒜——这么多年过去,大蒜都干了。最后她拿起自己怦怦跳动的心脏——那是个小东西,和小山羊或者母熊的心脏差不多大——那颗心在她手中跳动着流出鲜血。
当时是冬天,新鲜食物只是温暖阳光中的梦,不过我有一串苹果,去核晾干的苹果,就挂在我房间的横梁上,我摘下一个苹果递给她。
她的指甲一定和玻璃一样坚硬,她用指甲沿着那条紫色的伤痕划开胸口。她胸口突然就开了一个洞,没有血。她舔了舔自己的心脏,血顺着她的手流下,她把心脏放回胸膛里。
“我饿了。”她像个孩子一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