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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她做了这一切。我看见她胸口的肌肉再次愈合,紫色的伤疤消失了。
“你离开房间做什么?”
她的王子似乎有一点担心,但是他伸手搂住她,他们并排站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她没说话。她的眼睛漆黑,头发也一样黑,嘴唇却比鲜血还红。她抬头看着我微笑。即使是在昏暗的油灯之下,她的牙看起来也很尖。
他们对我说他们要结婚,两个王国会合二为一。他们还说,我将出现在他们的婚礼现场。
“公主?”
屋里变得很热。
在我搬进宫殿数月后的一天晚上,她来到我的房间。她六岁了。我当时正借着灯光刺绣,油灯的烟雾很重,阴影跳动不已,我眯着眼睛才能看清。当我抬起头时,她就站在那里。
他们会对民众说我的坏话,一点点真话作为基础,然后混合大量谎言。
我有我自己的房间。我丈夫是国王,他也有他的房间。他想要我的时候就会传召我,我就去找他,取悦他,同时也从他身上获得快乐。
我被绑起来,关进了宫殿底下一座石牢里,整个秋天我都在那里。今天他们带我离开牢房,把我身上的破烂衣服扒掉,把身上的污秽洗净,然后把我身上的毛发全部剃掉,接着他们给我涂满鹅油。
我不知道她在宫殿的什么地方吃东西。
下雪了,他们扛着我——两个人分别抓着手,另外两个人分别抓着腿——完全没有遮掩,四肢伸展着,在寒冷中穿过冬季的人群,他们把我带到这座窑炉旁。
那女孩不和我们一起用餐。
我的继女和王子站在一起。她看着我,我处境不堪,她却没说话。
他女儿还很小,我搬进宫殿的时候她顶多五岁。小公主已故母亲的肖像挂在塔楼上她的房间里,一个高个子的女人,头发像乌木一样黑,眼睛是栗色的。她和她苍白的女儿俨然是两种人。
他们大声嘲笑着把我扔进炉子里,我看到雪花落在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融化。
晨曦中,他的胡子是红铜色的,我了解他,但不是作为一个国王,因为我根本不懂国王是怎么回事,我只是作为情人了解他。他从我这里得到了他想要的一切,那是国王的权力,但是第二天他又来了,晚上也来了,他的胡子那么红,他的头发那么金黄灿烂,他的眼睛蓝得像夏日的天空,他的皮肤受到充足的日晒,呈现出柔和的麦穗棕色。
他们关上了窑炉的门。这里越来越热,外面的人开始唱歌欢呼敲打炉壁。
作为一个智慧的人,或者如他们所说,一个女巫,我曾在梦里见到他的脸,并且余生都常常回忆起来,十六年来我总是梦见他,最终,一天早晨,他策马在桥上停下脚步,问我叫什么名字。他扶我骑上他的高头大马,我们一起来到我的小屋,我的脸埋在他的金发中。他向我索取我最珍贵的东西,那是国王的权力,无从拒绝。
她没有笑,没有嘲讽,没有说话。她没有冷笑,也没有转头。她只是看着我,有那么一瞬间,我看到自己的影子映在她眼中。
人们说我充满智慧,但其实我根本没什么智慧,我只能预见到智慧的一些碎片,从水塘或者镜子的玻璃碎片里看到一些凝固的瞬间。如果我真的有智慧,我绝不会尝试改变我见到的东西。如果我有智慧,我在遇见她之前就该自杀,甚至根本不会去认识他。
我没有尖叫。我不会让他们满意。他们可以夺走我的身体,但我的灵魂和我的故事只属于我,并会和我一起死去。
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东西。我们谁都不知道。她出生的时候杀死了自己的母亲,那可绝对不是难产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