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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花钱,品特先生。”
彼得鼓起全部的勇气:“一个人呢?”
“是不接这种委托吗?”
“这取决于先生您需要处理多大的动物。”
“我是说,我们免费接这一单。品特先生。我们一直在等待某人提出要求。必须有人委托了才能工作。”
彼得很谨慎,没有报上自己的姓名。他说:“呃,多大——我是说,你们能够处理多大的,呃,哺乳动物?”
彼得很疑惑:“但是——你们什么时候开始?”
彼得拨通了那个号码,他很惊讶自己居然会打这个电话。他心跳不已,想努力表现出平静的样子。电话响了一声、两声、三声。彼得希望对面最好别接起来,这样他就能忘了这件事,结果那边咔嚓一声,一个轻快的女声说:“凯奇黑尔伯克凯奇。您有什么需要?”
“开始?马上开始。就现在。我们早就准备好了,只等有人说起。晚安,品特先生。跟你做生意非常愉快。”
具体内容是这样写的:“非常谨慎地除去任何令人厌恶或不需要的哺乳动物。凯奇、黑尔、伯克和凯奇。专业老字号。”下面没有地址,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挂断了。
他发现,在C字母范围内没有“刺客”这个条目,在S字母范围内也没有“杀手”这个条目,X范围内当然也没有“凶手”。“消除虫害”这个类别看起来沾边,但是仔细看的话,消除虫害的广告里写明了,消灭的对象是野鼠、家鼠、跳蚤、蟑螂、兔子、蛾子、各种鼠患(这一条彼得很有印象,因为他们似乎尤其注意消灭老鼠),其他的彼得都不记得了。即使如此,出于认真谨慎的天性,他还是认认真真查看着“消除虫害”这个条目,在第二页的底部,用小号字体印着一家企业的名字,看起来似乎可能符合他的要求。
彼得感觉很奇怪。周围的一切感觉都很遥远。他想坐下。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必须有人要求。”真是太奇怪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会免费做事,他很想再给肯布尔打个电话,取消这件事。也许是他反应过度了,也许阿奇和格温德琳一起去储藏室的理由非常普通。他可以跟她谈谈,对,跟她谈谈。明天一早他马上就去找格温德琳谈谈……
所以整个星期六下午,他都在查找黄页。
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噪声。
星期六早晨,他一直在思考要怎样才能联系上杀手,因为据彼得所知,克拉玛奇公司里没有杀手员工(克拉玛奇是雇用了他们三个三角恋成员的百货公司,顺便还提供了戒指),他也没去问别人,因为怕引起注意。
街上传来奇怪的叫声。猫打架吗?也可能是狐狸。他希望有人扔个鞋子什么的。接着公寓外面的走廊上出现了沉闷的声响,仿佛有人拖拽着重物穿过走廊,接着声音忽然停下。有人敲门,很轻地敲了两次。
有了这一惊人发现之后,彼得星期五晚上彻夜未眠,他翻来覆去,总能看到格温德琳和阿奇·吉本斯(克拉玛奇会计部的唐·璜)在自己眼前跳舞游泳——那行为就连彼得都要说太不合适了(如果非说不可的话)。他内心不禁嫉妒愤怒,到了早晨,彼得决定了,这个对手必须除掉。
窗外的叫声更大了。彼得坐在椅子上,不知为何,他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些事情。重要的事情。又传来两声敲门声。谢天谢地他晚上总是锁门还要拴上锁链子。
直至某个星期五的下午之前,你这种猜测大概都是对的。但是对女人的爱慕能让男人做出奇怪的事情,即使彼得·品特这么无趣的人也不例外。品特发现家住珀利区橡树公寓九号的格温德琳·索普小姐(现年二十三岁)正和会计部门一个油嘴滑舌的年轻人鬼混。对了,这个时候她已经戴着订婚戒指了,那可是枚戒指上镶嵌着细碎的红宝石、含有九克拉黄金,还有一颗应该是钻石的东西(售价37.50英镑),彼得花了整整一个午休的时间去挑选——爱情真的会让男人失去理智。
他们已经准备了很长时间,只是没有人提出要求。
彼得·品特从没听说过昔兰尼学派的亚里斯提卜。亚里斯提卜是个不怎么出名的哲学家,是苏格拉底的追随者,此人的观点是,尽可能避开麻烦就是莫大的善行。然而按照这个观点,品特的一生其实过得非常不平静。从各方面来看他都是个很现代的人,只除了一点:他动辄讨价还价,但我们谁没砍过价呢?他从不走极端,他的演讲恰如其分,从来都留有余地。他从不暴饮暴食,喝酒只为社交,除此以外滴酒不沾。他不富裕,但是也不穷。他喜欢大家,大家也喜欢他。以这一切为前提,你能想象在伦敦东区的破烂小酒馆里见到他吗?不仅是见到他,而且还发现他跟根本不认识的人立了个“契约”,你能信吗?你可能根本就不相信会在这种酒馆里见到他。
那个东西穿过房门,彼得开始尖叫,但是也没有叫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