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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档案还给佩妮时,问了她是否看过自己的记录。她让我别管闲事!随后她又红着脸跟我道歉了。
“老天!你的意思是帝国的一把手就这么下台了,只是因为幕后有个人命令他这么做?”
我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学习上,不过我还是抽空仔细审视并加强了外貌方面的相似度,用色卡检查了半永久染色的色泽,更为仔细地修饰了皱纹,加了两颗痣,并用电动刷固定了整个造型。这意味着我在重新找回我自己的脸之前要撕掉一层皮肤。代价是值得的,因为只有这样,妆容才不会被破坏,也不会被丙酮弄花,更能抵抗面巾纸之类的“有害物质”。我甚至还对照着卡佩克保存在邦夫特医疗档案里的照片,在“瘸”腿上加了条伤疤。即便邦夫特有妻子或是情人,她也无法仅凭外貌轻易分辨出假扮者和本尊。化好妆不容易,但它解放了我的头脑,让我可以集中精力去处理扮演中的困难部分。
罗杰摇了摇头:“不一定。可能性不大。不过,这的确表明了行动者的幕后主使和人类党这台机器的操控者是同一伙人。然而,你无法牵扯到他们,他们都高高在上,广受尊敬。我猜他们可能给吉洛迦带了个话,说时间到了,需要他倒下装死——并设法让他服从了。而且,可以肯定的是,”他继续说道,“他们并没有暗示他为什么是现在。”
整个航行过程中,我的主要精力都花在了理解和吸收邦夫特的想法与信仰之上,简单来说就是熟知开拓党的政策。不夸张地说,他本人就是整个开拓党,不光是它的最高领导,也是它的灵魂和代言人。在它成立之初,开拓主义只不过是所谓的“天命论”运动,是一个多团体的乌合之众,各团体之间只有一个相同之处:相信宇宙边疆是决定人类未来的最重要因素。邦夫特规范了开拓党的伦理和使命,那就是自由和平等必须与帝国的旗帜一起飘扬,他一直在强调一点,即人类决不能再犯白人在非洲和亚洲犯过的错误。
“嘿!要真是这样,意味着吉洛迦本人就是绑架的幕后主使——我们竟然让一个流氓来管理整个帝国!”
不过,我被事实搞糊涂了——我在这方面就是个弱智——开拓党早期的历史看上去和现在的人类党几乎一样!我以前没有意识到,党派跟人一样,随着年龄的增长也会发生改变。我依稀知道人类党起源于开拓主义运动的一个分支,但是我从未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实际上它是不可避免的。随着那些没有将目光投向天空的党派逐渐被历史淘汰,不再参与角逐,唯一一个走在正确道路上的党派必定会分裂成两个。
“我同意。卡佩克也是这么认为的。”
这些都是后话了。我的政治教育并没有进展得这么快。开始时我只是让自己沉浸于邦夫特的言论之中。没错,我在航程中已经做过一次演讲了,但那时我只是在模仿他说话的方式,现在我在学习他说过的话。
突然间,我想起了某个替角曾在我演出之前偷偷给我下了强力泻药。(不过我还是坚持演完了,证明精神能战胜肉体——然后把他开除了。)“罗杰——他们最后给他注射的超大剂量,不仅仅是因为恼羞成怒——更是为了目前这个局面做准备!”
邦夫特是个出色的演讲家,但在辩论时会变得过于尖刻。例如,之前在与火星巢穴签署《第谷睦邻条约》时引发了颇多争议,他就此在新巴黎发表过演讲。正是这份条约让他下台了:他强行在大议会通过了条约,但是联盟因此而产生裂痕,在接下来的不信任投票中输了。尽管如此,吉洛迦也不敢毁约。我怀着特别的兴趣听了他的演讲,因为我自己也不喜欢这份条约。火星人必须在地球上获得跟地球人在火星上拥有的同等权利,这种理念令我厌恶——直到我访问了凯凯凯巢穴才最终改变。
“我们没法确定。卡佩克说相关医疗数据太少,无法判断这么大的剂量对人体的影响。一切都取决于个体的身体条件和施用了何种药物。”
“我的对手,”邦夫特沙哑的嗓音说道,“想让你们相信,人类党所谓的口号,‘人类拥有、人类治理、人类利益的政府’,是林肯不朽名言的现代版。但是,声音是林肯的声音,手却是3K党的手。他们的口号表面光鲜,但内在的含义却是‘所有各种生灵的政府,由人类治理,为了一小撮人的利益’。
“你们不确定?”
“我的对手抗议说,我们肩负上帝的使命,要将启示传遍整个星系,将我们的文明传播给野蛮人。这是勒莫斯大叔的社会学——花儿盛开、鸟儿歌唱、欢乐的海洋!这是幅美丽的图画,然而画框太小了,装不下鞭子,装不下锁着奴隶的铁链——还有牲口房!”
“呃——希望吧。”
我渐渐发觉,即便自己还没有成为一个开拓主义者,也至少成了个邦夫特的粉丝。我不确定自己是否相信他话中的逻辑——实际上,我连它们是否有逻辑也不确定。但是,我的大脑现在处于接收状态。我想充分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这样的话,若有必要,我就能重新组织语言,以他的方式说出来。
“嗯?等等。慢点说。我听懂了你的意思——但是,朋友,我们没在新巴塔维亚。我们离那儿有一亿英里、两亿英里,还是好几亿英里?到时候卡佩克医生一定能治好他,不是吗?”
话说回来,他是个知道自己要什么,以及为什么要(更为罕见!)的男人。我被他深深吸引了,他让我开始检视自己的信仰。我为什么而活着?
“你还不明白?皇帝要召见邦夫特先生。那可是皇帝啊,伙计!邦夫特先生还没康复,没法出席。他们走了一步险棋——可能会把我们将死!”
我的职业,当然!我在它之中长大,我喜欢它,我有一个坚定的、可能不太有逻辑的想法,那就是艺术值得我献身——而且,它也是我唯一的谋生手段。除此之外呢?
“对不起。我忘了你心里在想着其他更重要的事,罗杰。现在,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我想尽快回家。不过,在月球待上几天,甚至是一个月,也没问题。我手头没什么急事。谢谢你亲自来跟我说这个消息。”我观察着他的脸,“罗杰,你干吗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
我从来没有被各种正经的伦理感动过。我研究过其中的一些——公共图书馆是穷演员最方便的休闲去处——我觉得它们就如同岳母的吻一样缺乏维他命。只要有充分的时间和足够的纸张,哲学家能证明任何东西。
“什么?老天,先别担心这个。时机成熟时,布洛德本特船长总有办法把你送回去的。”
我对用来教育孩子的道德理念也持有同种态度。它们中的大多数都太过天真,为数不多的、真正有意义的部分却又太过世故,例如一个“好”孩子不应该打扰母亲的睡眠,一个“好”男人应该在银行拥有巨量存款,却不去追究取得财富的手段。不,谢谢!
“嗯?新巴塔维亚?”我还在想着,自己还从未去过帝国首都呢。我只去过月球一次,然而我所从事的事业使得我既没有钱也没有时间做一次顺道游玩。“那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好吧,我无所谓。要是汤姆号没法很快回到地球上,你应该会有其他办法把我送回家吧。”
但是,连狗都有行为准则。我的是什么呢?我该如何作为——或至少我觉得我该如何作为呢?
我忙着理解他的话,差点没听到他接下来的重点:“因此,自然地,皇帝已诏令邦夫特先生前去新巴塔维亚。”
“演出必须继续。”我一直相信自己遵守了这一信念。但是,为什么演出必须继续?有些戏的确不怎么样。简单来说,因为你同意了要演,因为底下有观众,他们付了钱,每个人都值得你付出最精彩的演出。你欠他们的。你也欠着舞台人员、经理、制作人和公司里的其他人——还有那些教会你演戏的人,以及历史上的那些人,一直可追溯到露天剧场和石椅,甚至那些蹲在市场里的说书人。高贵的责任。
“但是,这次吉洛迦政府已经定好了大选的时间,却又集体辞职了,让整个帝国都处于无政府状态。因此,皇帝必须召见某人,令其组成一个看守政府,直至大选结束。根据法律,他可以选择大议会里的任何一名议员,但是根据先例,他其实没的选。当某个政府集体辞职——不是重组而是整体都下台——皇帝必须召见反对党的领袖来组成看守政府。这对我们的体系至关重要,它能防止辞职只是成为一种姿态。过去也试过其他很多办法,有些办法造成了换政府如同换内裤一样频繁。现在的这种体系能确保有一个负责任的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