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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尝试的这场走钢丝表演,幸亏有了邦夫特的法利档案——可能是最棒的——才变得可能。法利是一位二十世纪的政治经纪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曾服务于艾森豪威尔。他发明的记录人物关系的方法,在政治上起的作用与德国人发明的参谋对战争的作用一样具有革命性。然而,在佩妮给我看了邦夫特的法利档案之前,我从未听说过有这种东西。
它是一本关于人物的档案。当然,政治艺术就是关于人物的。档案包含了邦夫特在漫长的政治生涯中见过的所有的(或几乎所有的)人。每份卷宗都详细记载了邦夫特通过他本人的接触而采集到的个人信息。任何信息,不管该信息是如何琐碎——事实上,“琐事”通常是第一个记录:妻子、孩子和宠物的姓名及绰号、爱好、食物和饮料的口味、偏见、怪癖,等等。接下来的是每次邦夫特和那个人交流的时间、地点和评论。
只要有可能,他总是会附上照片。档案里可能有也可能没有“线上资料”,即通过搜索得来而不是邦夫特本人亲自采集的信息。这取决于被记录者的政治地位。有些人物的“线上资料”是一篇好几千字的个人传记。
佩妮和邦夫特都佩戴着微型记录仪,由身体的热能供电。如果邦夫特是一个人,他会找机会往自己的仪器里记录——在洗手间、在车里,等等。如果佩妮跟着他去了,她会负责记录,她的仪器看上去就像是块手表。佩妮没空去将记录转录到微缩磁带上。杰米·华盛顿手下有两个女孩是全职干这个的。
佩妮给我看了法利档案,厚厚的一大堆——真的很厚,而且每卷磁带上都记录了至少一万个词语——然后对我说这些都是邦夫特熟人的个人信息。我怨叫了一声(就是抱怨和尖叫的混合声,夹带着强烈的情绪):“上帝,可怜可怜我吧,小姑娘!我跟你说,这活儿没法干。谁能记住那么多东西?”
“还用问吗?当然记不住。”
“你刚才不是说过,这些都是他记住的关于朋友和熟人的信息?”
“不完全是。我说这些都是他想记住的东西。但因为不可能全记住,他才会做这份档案。别担心,你不必记住所有的东西。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它的存在。我的工作就是确保他在遇到某人之前有一两分钟的时间查阅一下法利档案。如果有类似情形出现,我会用同样的方法保护你。”
我看着她投影在桌面上的法利档案。
桑德斯先生,应该来自南非比勒陀利亚。他有一只斗牛犬,名叫伤风小牛仔,几个性格各异且无趣的孩子,他还喜欢往威士忌里加一片柠檬。
“佩妮,你不是想说邦夫特先生会假装记得这种小细节吧?这让我觉得有点假。”
佩妮并没有因为我非议了她的偶像而生气,而是认真地点了点头:“我曾经也这么想过。但是你的想法不对,头儿。你曾经写下过你朋友的电话号码吗?”
“嗯?当然。”
“这属于不诚实的行为吗?你会跟你的朋友道歉吗,因为你对他不上心,连他的号码都记不住?”
“嗯?好吧,我投降,我说不过你。”
“如果他的记忆力足够好,他会把这里的东西都记下来。正因为记忆容量有限,他这么做,并不比在日历上做标记以免忘了朋友的生日显得更假。这档案其实就是一大本备忘录,记下所有的信息。况且,它还有其他作用。你遇到过真正的大人物吗?”
我回忆着。佩妮指的肯定不是演艺界里的人物,她几乎都不知道他们的存在。“我曾经见过沃菲尔德总统。当时我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你还记得任何细节吗?”
“还用问吗,当然。他说:‘你怎么摔断的胳膊,孩子?’我说:‘骑车子摔的,先生。’然后他说:‘我也在骑车子时摔过,不过摔断的是锁骨。’”
“要是他还活着,你觉得他还记得这段对话吗?”
“当然不会。”
“他有可能还记得——他可能把你记在了法利档案中。档案里还包括了那个年龄段的其他男孩,因为男孩会长大,变成男人。我想强调的是,像沃菲尔德这样的高层人物见过很多人,多到他们记不住。每一个面目模糊的群众都记得与名人会面的细节,但是,每个人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其实是他自己——任何一个政治家都不能忘了这一点。因此,要是政治家能记得普通人记住的一些从前会面时的细节,会让人觉得他很有礼貌、很亲民、很温情。这是政治活动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我让佩妮展示了法利档案中关于维勒姆皇帝的记载。它很短,一开始我觉得沮丧,随后我意识到这意味着邦夫特和皇帝并不熟,可能只在官方场合下见过几次——邦夫特首次担任首相时,老皇帝弗雷德里克还没去世。档案里也没有线上搜索到的生平资料,只有一个备注,“请参阅奥兰治皇室”。我没有去参阅——没时间去浏览好几百万字的皇室历史,而且,我在学校时的历史成绩还不错。我只想知道,邦夫特是否掌握了一些其他人不了解的有关皇帝的信息。
我还意识到法利档案肯定还记录了飞船上所有的人,因为第一他们都是人,第二邦夫特都见过他们。我让佩妮调取相关资料,她显得有点吃惊。
很快,我就变成那个吃惊的人了。汤姆·潘恩上装着六个大议会议员。罗杰·克里夫顿和邦夫特先生,这两位是情理之中的——但是,达克档案中的第一条记录是:姓布洛德本特,名达里斯克,自由航行者高级成员。里面还提到了他拥有物理学博士学位,九年前还获得过帝国手枪大赛冠军,并以“操舵能手”的笔名出版过三本诗集。我暗下决心,今后再不能以貌取人了。
邦夫特还在最下面留下了字迹潦草的备注:几乎无法拒绝女人——反之亦然!
佩妮和卡佩克医生也是大议会的议员。甚至连杰米·华盛顿也是,我后来才意识到他来自一个“安全”选区——他代表了北欧地区,也是所谓的驯鹿与圣诞老人之地。他也是圣灵真理第一圣经教会的牧师,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个教会,但这说明了他为什么成天绷着脸异常严肃的样子。
我尤其高兴能读到佩妮的信息——尊敬的佩内洛普·塔利亚菲罗·拉塞尔小姐。她拥有乔治城大学的政府管理硕士学位和卫斯理大学的学士学位,对于这一点我倒是没觉得意外。她代表了不从属于任何地方的大学里的女士们,另一个“安全”选区(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在这些人中,开拓党党员人数是其他党派人数的五倍。
下面记载着她手套的尺寸,她的身材比例,她对颜色的喜好(我可以在穿着方面给她些指导),她对气味的偏好(当然是森林情欲),以及其他很多的细节,多数都无关紧要。不过,其中还有一段“评论”:真诚到病态——算术差——为幽默感而自豪,但其实她并不幽默——注意节食,但嗜食加了糖的草莓——母亲情结重,想照顾所有活着的生命——无法抗拒阅读任何印刷品。
最后跟着一段邦夫特手写的附录:哈,小卷毛,又在偷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