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琼斯医生发出焦急的呼呼声。“蒙斯特先生,我不是指其他地球人。我为你作了大量的调查,发现国会图书馆里有记载,曾经有十五个布洛贝尔人变身成地球人潜入我们当中。你明白吗?”
电话里传来智能分析师的声音:“蒙斯特先生,我注意到你已经有自己的秘书了。”
蒙斯特沉重地说:“当然知道。战争期间,前前后后共有八十三个地球人被变成了布洛贝尔人。这八十三人中——”他心里清楚得很,“有六十一人还活着。目前有一个组织叫非正常战争老兵联盟,有五十名成员。我就是其中之一。我们一个月见两次面,每次都会一起变身……”他正准备挂电话。这就是他花那么多钱买回来的,一个过时的新闻。“再见,医生。”他喃喃道。
“是啊,”乔治说,“我现在发达了。在做减肥腰带的买卖,生意好得很。话说回来,你找我有事吗?”
“冷静一点,蒙斯特先生。”琼斯医生打断他,“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你并不是唯一一个遇到这种情况的人。你知道吗?”
“我得知你现在有四个孩子——”
“我马上去你办公室谈。”蒙斯特说道。但他立刻意识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没办法出门。就他这个布洛贝尔德行,得花上好几天时间,才能慢慢游到琼斯医生的办公室。“琼斯,”他绝望地说,“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了。每天晚上差不多八点开始,我就会被困在家里,一直要等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左右……我现在甚至都没法去见你,接受你的帮助——”
“严格说,是三个,第四个还没生呢。听我说,医生,这第四个孩子对我很重要。根据孟德尔法则,它将是一个纯种地球人。我一定会倾尽全力争取到它的抚养权。”他接着说,“维维安——你还记得她吧——她现在回土卫六去了。回到她自己的同类中去了。我实在是受够了这样日日夜夜变形,正在四处求医。我现在根本没那个闲功夫了。”
“不,不是的。”琼斯医生立马打断他,“生理治疗不是我的研究领域。你必须谨记这一点,蒙斯特。你来向我咨询的时候,是来寻求心理帮助的——”
琼斯医生说:“从你说话的语气就能听出,你已经是一个了不起的大忙人了,蒙斯特先生。上一次见面之后,你当真是飞黄腾达了。”
“什么?”蒙斯特惊诧地问道,“你是说现在的医学可以……”
“你就别拐弯抹角了。”乔治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我?”
琼斯医生的声音。“很抱歉打扰你,蒙斯特先生,尤其是在你这么不方便的时候……”智能分析师停顿了一会儿,“但我专心研究了你的特殊情况。也许我找到了一个有点用的解决办法。”
“我嘛,这个,我本想再为你和维维安两人会诊一次。”
“好吧。”蒙斯特大声叫道,一边费劲地游过房间接电话。“你想和我说话?”他一边靠近,一边吼道。对于一个处于布洛贝尔形态的人来说,这段距离可不短。“那就让你如愿以偿。你甚至可以打开视频看看我的样子。”他来到电话旁,按下视频通话按钮。“祝你好运。”他说,把自己丑陋的样子摊在摄像头前面。
“我呸。”乔治嗤之以鼻,“那个女人?绝不。听着,医生,我得挂了。我们正在敲定一个重要的生意决策,就在我的蒙斯特有限公司里。”
电话居然又响了。
“蒙斯特先生,”琼斯医生继续问,“你是有其他女人了吗?”
这给他造成了巨大的心理阴影和压力,也是他去拜访琼斯医生的原因。
“其他布洛贝尔女人,”乔治说,“如果你是指这个的话。”然后他挂了电话。两个布洛贝尔女人总比一个都没有强,他心想。还是考虑正经事吧……他按下桌上的按钮,诺兰小姐马上把头探进办公室。“诺兰小姐,”乔治说,“给我接通亨利·拉马雷。我想问他——”
当初他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并不知道会给自己带来终生影响。那些战争办公室的大腕们一再向他保证,说“这只是暂时的,就在这段时间内”,反正就是这一类的好话。暂时个屁,蒙斯特愤怒地想。都已经十一年了。
“拉马雷先生正在另一条线上等着,”诺兰小姐说,“他说有急事。”
该死!他痛苦地想到,我不能结婚。像我这样不时变回战争形态的人,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乔治接通了另一条线,说:“好啊,亨利。什么事?”
蒙斯特叹了口气,蠕过地毯,来到窗户前。他把自己变成一根高柱子,好看看外面的世界。他的表皮上有一个感光部位,虽然没有晶状体,但是也能怀旧地看看旧金山的海湾、金门大桥,还有如今已被改造成儿童游乐场的恶魔岛。
“我刚发现,”他的高级法律顾问说道,“只有土卫六公民才能在木卫一上建厂。”
公寓里终于安静下来。
“那就按要求办啊。”乔治说。
他伸出一只伪足去够电话,用钩状末端把话筒抓了起来。他努力将自己的塑胶身体挤成类似发声器官的东西,发出沉闷的共鸣。“我很忙。”他对着话筒低沉地说道,“过会儿回电。”然后他挂了电话。哼,明早再回电还差不多。等我变回人形的时候,他想。
“但是要成为土卫六公民的话——”拉马雷犹豫了一会儿,接着说,“我就简单给你说,乔治,你必须是布洛贝尔人才行。”
“我没法接。”他对着电话大喊。继电器收到了他的愤怒,把它转变成对来电人的回复。蒙斯特已经完成变身,变成了一团透明的胶状糊糊躺在毯子中央。他往电话那边蠕过去——虽然被他吼过,电话却一直在响,让他火冒三丈。难道他今天还不够倒霉吗?现在还非得受电话折腾?
“该死,我就是布洛贝尔人,”乔治说,“至少有些时候是。不够吗?”
这时,电话响了起来。
“不够。”拉马雷说,“我专门就你这个情况调查过了,必须是百分百的布洛贝尔人,夜里和白天都得是。”
现在,每晚八点,他就准时开始变身。这个习惯已经延续很久了。虽然他已经适应,却无法不感到憎恶。他匆匆喝干茶杯里的威士忌,把杯子放在桌上……然后感到自己正逐渐汇聚成一个均匀的水坑。
“嗯,”乔治说,“这就难办了。不过我们总会想到办法。听着,亨利,我现在要去见埃迪·富尔布赖特,我的私人医生。我待会儿再和你说,好吗?”他挂上电话,坐在那儿举棋不定地摸着下巴。好吧,他下定决心,不成功便成仁。事到如今,绝不能让任何事情阻碍我的计划。
这对成功的团队合作可毫无帮助。
然后他拿起电话,拨通他的医生,埃迪·富尔布赖特。
他现在的经济来源只有战争部提供的一点退休金。不可能找到工作,因为一被录用,他就会紧张,一紧张,他就会在新老板和同事面前立即变身。
面值二十美元的铂币滚了进去,线路接通,琼斯医生开机了。它抬眼看见一个美貌无比、胸部坚挺的年轻女子。它快速搜索记忆库,认出了她。乔治·蒙斯特太太,从前的维维安·安拉史密斯。
一天中有将近十二小时的时间,他都会变身。不论他自己和联合国老兵医疗中心的人多么努力,他每天都会有十二小时的时间变回到布洛贝尔人的形态。一个不成形的单细胞水滴状的东西,躲在WEF—395楼里的小公寓里。
“你好,维维安,”琼斯医生诚挚地问候道,“我还以为你去了土卫六。”然后它站起身来,请她坐下。
他今天和琼斯医生的会谈有什么收获呢?目前看来,一点收获都没有。而且还浪费掉很多可怜兮兮的存款……他之所以这么穷,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