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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云和丁仪小心翼翼地将探杆拉回舱内,这动作再一次让他们联想到捕鱼。弦在舱内舞动着,它约一米长,像一缕夏日地面上蒸腾的热气,使透过它看到的舱壁微微扭曲。林云向它伸出手去,但像那个第一次触摸宏电子的直升机飞行员一样,手在半截停住了,不安地看看丁仪,丁仪满不在乎地挥手从弦的中部扫过,弦的舞蹈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没关系,它与我们世界的实体物质不发生任何作用。”
“我认识这字体!”林云盯着那行字说,她曾不止一次看过张彬留下的那本被球状闪电隔页烧毁的笔记。
与林云一起盯着弦看了半天,丁仪感慨地长叹一声:“恐怖,大自然的恐怖啊!”
彬,引起F的速度只有426.831米/秒,我好怕。
林云不解地问:“它又不能被激发成球状闪电,有什么恐怖的?在我看来它是世界上最无害的东西了。”
手电光也使丁仪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他伸手拉住林云,拉着她转到墓碑后面,指着碑的根部说:“看这儿,留下了一行,非量子态的,也是碑文中唯一的一行汉字。”林云蹲下去,看到了墓碑根部那一行娟秀的刻字:
丁仪又叹息了一声,转身走开了,他的背影似乎留下了一句潜台词:你等着瞧吧。
墓碑上,碑文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大理石光洁的平面像镜子似的反射着手电光。
很快,基地观测组在距飞艇现在的位置三百多公里处又定位了一个宏原子核。飞艇立刻启程,三个多小时后在河北衡水上空捕获了第二个宏原子核。紧接着附近又有三个宏原子核被定位,最远的一个在四百多公里外,最近的一个只有一百多公里。但现在的问题是飞艇上只配备了两个电磁线圈,现在每个线圈上已经吸附了一根弦,林云出了个主意,想在一个线圈上同时吸附两根弦,这样就腾出了一个线圈用于捕获新的弦。
“我去拿手电!”林云说完,穿过排排墓碑间的小道向停车的地方跑去。当她拿着手电跑回来时,看到打火机的火苗已经消失了,她用手电照去,看到丁仪背靠着墓碑坐着,两腿平伸在地上,仰头看着星空。
“你在胡说什么!”丁仪厉声喝道,把林云和飞行员都吓了一跳。丁仪接着指指已经吸附有弦的两个线圈,“我再说一遍,这两个线圈之间的距离绝不能小于五米!听到了吗?!”
十分钟后,丁仪读完了正面,迅速扫视完碑顶和侧面,然后开始读背面。天已完全黑下来,他摸出打火机打着,借着火苗的微光疾读着。
林云若有所思地看了丁仪几秒钟说:“关于宏原子核,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们……比如,你一直不肯对我讲墓碑上留下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西方的最后一线天光给墓碑群涂上了一层诡异的蓝色,周围的林地隐没于一片昏暗之中,刚刚出现的几颗晶莹的稀星一眨不眨地悬在苍穹上,时而有未落的树叶在微风中极轻的沙沙声,但旋即消失,仿佛被某种力量嘘着制止一样,寂静笼罩着一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同丁仪一起全神贯注地读着那量子化的碑文。
“事关重大,我本打算直接同上级谈的。”丁仪躲避着林云的目光说。
“来不及了,别再打扰我!”丁仪说着,以惊人的速度读着碑文,他的双眼狠狠地盯着碑面,像要用目光将它刺穿似的。
“你不相信我?”
林云摸摸衣袋,“要不要到车上去找纸笔来?”
“是的,不相信。”丁仪终于下定了决心,正视着林云说,“我可以相信许大校或基地的其他人,但不相信你!我另一个不能相信的人就是我自己,在这一点上我们很相像,我们都可能用宏原子核干出不计后果的事,虽然原因不同:我是出于对宇宙的强烈的好奇;而你呢,是出于对武器的迷恋和已经遭受到的失败。”
“别说话!”丁仪大声说,同时目不转睛地读着。
“又谈到武器,”林云迷惑地摇摇头,“这些无限细的软软的弦,穿过我们的身体时都毫无感觉,又不能被外部能量激发成高能态的东西,与武器有什么关系呢……你现在不向我交底,已经影响到工作了。”
“是什么?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其实,照你的知识水平,仔细想想就会想到的。”
林云转过身去,紧张地搓着双手,丁仪则伏在墓碑上,开始逐行读那些细密的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