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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楚留香心底也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薛衣人笑道:“他们若是算计到香帅身上,只怕已离末日不远了。”
楚留香望着四面石案上的铁匣,想到每个铁匣里都藏着一件雪白的长衫,每件长衫上都染着一个人的鲜血,每滴鲜血中都包含着一个令人悚悸的故事,每个故事中都必有一场惊心动魄的血战……
楚留香道:“这些人现在的确已死的死伤的伤,不复再能为恶,只不过……这些人的首领至今却仍逍遥法外。”
薛衣人冷冷道:“香帅难道不明白‘血衣人’这三字是如何得来的?”
薛衣人道:“他们的首领是谁?”
楚留香道:“他们的血?难道这些铁匣里……”
楚留香道:“我至今还不知道此人是谁,只知他非但机智过人,而且剑法绝高!”
薛衣人缓缓道:“如今三十年的岁月虽已消逝,但他们的血,却是永远不会消失的。”
薛衣人微微一笑,道:“所以香帅就怀疑这人就是我?”
鲜血溅在雪一般的衣服上,宛如在雪地上洒落一串梅花……
楚留香也微微一笑,道:“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到这里来了。”
然后,剑光一闪。
薛衣人目光灼灼,道:“香帅如今已查出来了吗?”
薛衣人白衣如雪,独立在寒风中,山巅上,望着面貌狰狞的“杀手无常”缓缓走了过来。
楚留香缓缓道:“阁下方才那一剑出手,的确和他们有七分相似。”
勾漏山,暮霭苍茫,西天如血。
薛衣人沉声道:“如此说来,你认为我就是那首领?”
楚留香眼前仿佛已展出一幅肃杀苍凉的图画……
楚留香微笑道:“阁下若是那刺客的首领,方才那一剑就不会收回去了。”
他神思似已回到遥远的往日,缓缓地叙说着。
薛衣人什么话也没有说,缓缓转过身,将长剑藏入石匣,只见他肩头起伏,心情似乎很激动,过了很久,才缓缓说:“你可知道我为何至今还未杀死左轻侯?”
薛衣人道:“那是在勾漏山……”
他忽然问出这句话来,楚留香不禁怔了怔。
楚留香肃然道:“晚辈虽年轻识浅,却也知道‘杀手无常’掌中一双无常钩打遍南七省,却不知此人已死在前辈手上。”
幸好薛衣人也并没有等他回答,又道:“只因我这一生非但很少有朋友,连仇人都不多,尤其是像左轻侯那样的仇人,我若杀了他,就更寂寞了。”
他眼睛虽在盯着长衫上的血迹,却又似乎在望着很远很远的地方,过了很久,才淡淡一笑,接道:“这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香帅只怕并未听到过这人的名字,但三十年前,‘杀手无常’裴环却也非等闲人物。”
楚留香虽看不到他的脸,但望着他瘦削的背影,望着他长白的头发,心里也不禁泛起一阵凄凉之意,长叹道:“古来英雄多寂寞……一个人在低处时,总想往高处走,但走得愈高,跟上去的人就少,等他发现高处只剩下他一个人时,再想回头已来不及了。”
薛衣人缓缓道:“香帅可知道这衣服上染的是谁的血?”
薛衣人标枪般挺立着的身子,忽然像是变得有些佝偻,他又沉默了很久,才长叹了一声,道:“但我已渐渐老了,一个人到了快死的时候,总想将身前的账结结清,也免得死后带进棺材去。”
在惨淡的灯光下看来,血迹已发黑了。
楚留香沉默着,因为他不知该说什么。
薛衣人将长衫一抖,楚留香这才发现长衫的前胸处有一串血迹,就像是条赤红的毒蛇般蜿蜒在那里。
薛衣人道:“所以我和左轻侯已约定,在今年的除夕作生死的决斗,那不单是我和他两人的决斗,也是我们薛左两家的决斗,因为我们两家是百年的世仇,仇恨几乎已远得令人将结仇的原因都忘记了。”
雪白的长衫,已微微发黄,可见贮藏的年代已有不少。
楚留香悚然动容,道:“这件事左轻侯为何没有告诉我?”
薛衣人打开了个铁匣,匣子里却只有件长衫。
他心里已恍然明白左轻侯为何急着要将女儿嫁到丁家去了,只因女儿一嫁出去,就不再是左家的人,就不必再参与这场决生死的血战——左轻侯为女儿的苦心,实在是无微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