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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四爷怒道：“你知道什么？”
金四爷沉下了脸，默默良久，一字字道：“人若还在圈套里，怎能舒舒服服地坐着？”
楚留香道：“我没有女儿。”
圈套里的人总是躺着的。
金四爷脸上现出怒容，厉声道：“你真不知道？”
楚留香目光闪动，微笑道：“如此说来，莫非我已走了出去？”
若不打死那小子，只有逼他娶自己的女儿做老婆。
金四爷道：“那还得看你。”
其实他当然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做父亲的人通常只有两种法子——
楚留香道：“哦？”
这次他说的不是真话。
金四爷又沉默了很久，忽然长叹一声，道：“你做过父亲没有？”
楚留香却还是摇摇头，道：“不知道。”
楚留香道：“没有。”
这句话问得好像也有点奇怪。
金四爷道：“但为人子的，总该明白做父亲并不是件容易事。”
金四爷表情变得很奇怪，沉声道：“你若是看到有人半夜里从你女儿屋里走出来，你会怎么样去对付他？”
楚留香道：“的确不容易。”
楚留香又怔住了，这下子才真的怔住了。
金四爷的神情忽然变得很消沉，倾满金杯，一饮而尽，长叹道：“尤其是做一个垂死女儿的父亲，那更不容易。”
金四爷一字字道：“她是我的女儿！”
楚留香也叹了口气，道：“我明白。”
楚留香道：“不知道，却很想知道。”
金四爷突又抬起头，目光刀一般盯在他脸上，厉声道：“你还明白什么？”
金四爷瞪着他看了半天，忽又问道：“你连刚才看见的人是谁都不知道？”
楚留香道：“我明白的事本来很多，只可惜有很多却已忘记了。”
楚留香苦笑道：“就这样糊里糊涂地来了。”
金四爷道：“你又是忘记了什么？”
金四爷怒道：“不知道怎么会来？”
楚留香道：“忘记的是那些不该记得的事。”
楚留香道：“不知道。”
金四爷目光垂落，看着自己的手，又过了很久，才缓缓道：“这件事你也会忘记？”
金四爷道：“你怎么到这里来的？”
楚留香笑了笑，道：“也许我现在就已忘了。”
楚留香道：“不知道。”
金四爷道：“从此再也不会记起？”
金四爷道：“你知不知道三十年来，还没有一个人胆敢随意闯入这里！”
楚留香道：“绝不会。”
他本来的确不知道。就算他早已知道，还是一样会来。
金四爷道：“这话是谁说的？”
楚留香道：“不知道。”
楚留香道：“楚留香说的。”
金四爷道：“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楚留香的话，一向永无更改。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只可惜我已经来了。”
金四爷忽又抬起头，看着他，慢慢地举起金杯道：“请。”
金四爷脸色变了变，厉声道：“你既然还认得我，你就不该来。”
楚留香一饮而尽，道：“好酒。”
他微笑着，又道：“像金四爷这样的人，无论谁看过一眼，都很难忘记的。”
金四爷道：“英雄当饮好酒。”
楚留香道：“但我也没有忘记金四爷。”
楚留香道：“多谢。”
金四爷道：“哼。”
金四爷仰天而笑，大笑了三声，霍然长身而起，大步走了出去，走入黑暗中。
楚留香道：“所以你才没有忘记我？”
火把立刻熄灭！天地间又变得一片黑暗，石像般站在桥头的两个人也跟着消失在黑暗里。
金四爷冷冷道：“所以我一眼就看出你绝不是个规规矩矩的人。”
没有脚步声，什么声音都没有。
他本来是想摸摸自己脸的，却还是忍不住要摸在鼻子上。
楚留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黑暗里，凝视着手里的金杯。金杯在星光下闪着光。
楚留香又笑了，又摸了摸鼻子。
他很想将这件事从头到尾再想一遍，但思想却乱得很，根本无法集中起来思索一件事。
金四爷道：“无论谁有你这么样的一张脸，再想规规矩矩地做人都难得很。”
因为这件事根本就不像是真的，根本就不像是真的发生过。
楚留香道：“我的脸特别？”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荒谬离奇的事发生？这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
金四爷道：“你有张很特别的脸。”
但金杯仍在闪着光。金杯是真的。
楚留香道：“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