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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垂着手，站在她身后，他知道这是决定他们终生幸福的时刻，所以也只有忍耐着。
所有的秘密依旧还是秘密，还是没有解决。
也不知过了多久，黑衣老妪才忽然睁开眼睛，她眼睛里像是有种可怕力量能看透他们的心。
那也绝不可能——她若要杀楚留香，机会实在太多了。
她盯着他们，又过了很久，才一字字道：“你们是不是想走？”
难道是张洁洁？
张洁洁头垂得更低，连呼吸都似已停顿。
主谋要杀楚留香的人，既不是她们，那又是谁呢？
楚留香终于忍不住道：“我们是想走，只求你老人家放我们一条生路。”他从未求过任何人，从未说过如此委曲求全的话。但为了她，为了他们的孩子，他已不惜牺牲一切。
所以她无论对什么罪名都不否认。
黑衣老妪凝视着他，缓缓道：“这地方你已不能再留下去？”
艾虹显然也是早已跟她串通好了，一起来演这出戏的。
楚留香道：“我……”
她不但下手极有分寸，而且时间算得极准，那股将楚留香穴道封闭住的力量，恰巧就正在最重要的一刹那间自动消失了。否则楚留香又怎能一跃而起？
黑衣老妪冷冷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在我面前说话，用不着吞吞吐吐。”
也许这正是他能到这里来的，唯一的一条路。
楚留香长长吐出口气，道：“是，这地方我已不愿再留下去。”
她刚才故意点住他的穴道，想必只不过是为了帮助他进入这圣坛而已。
黑衣老妪道：“为了她，你也不愿再留下去？”
艾青非但不是主谋害他的人，而且一直都在暗中助着他。
楚留香道：“我要带她一起走。”
刚才他得到的那些答案，现在已完全推翻了。
黑衣老妪道：“你已打定了主意？”
楚留香茫然点了点头。其实他还是不懂，比刚才更不懂。
楚留香道：“是。”
她的声音柔和而慈祥，已和那天晚上完全不同，慢慢地接着又道：“我是不是没有骗你？”
黑衣老妪又凝视了他很久，突然道：“好，我可以让你走。”
她凝视着楚留香，缓缓道：“我是不是告诉过你，只要你能到得了这里，非但所有的秘密都能得到解答，而且一定能找得到她？”
楚留香大喜，道：“多谢……”
现在楚留香还是看不见她的脸，只看见她一双眼睛在黑纱里闪闪发着光。
黑衣老妪不让他再说出下面的话，立刻又道：“我只有一个条件。”
楚留香回过头，看到了一个满身黑衣、黑纱蒙面的老妇人。难道她就是那在月夜烟水中出现的魔妪？
楚留香道：“什么条件？”
忽然有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接过了面具。这是只枯瘦而苍老的手。
黑衣老妪道：“先杀了我。”
楚留香手里已满是冷汗。
楚留香怔住了。
楚留香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他们的神竟是张洁洁。楚留香将面具提在手里，仿佛有千斤般重。
黑衣老妪道：“你若不杀我，我还是一样要杀你，杀了你之后，再让你出去！”她慢慢站起来，冷冷接着道，“你妻子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你既已做了本族圣女的丈夫，若是还要走，就得死！”
张洁洁。
楚留香吃惊地看着张洁洁，道：“这也是你们的规矩？”
但楚留香却未想到会在此时此刻看见她。
张洁洁点了点头，神色居然还是很平静。
这并不是因为她不愿意见到楚留香，这矛盾和痛苦，是因为她本身而来的。
楚留香道：“你……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但现在，脸已憔悴，眼睛也充满了矛盾和痛苦。
张洁洁缓缓道：“因为现在已没有人能杀你！”
这张脸本来永远都是明朗而愉快的，这双眼睛里，本来永远都带着醉人的笑意。
黑衣老妪抢着问道：“为什么？”
神的面具已揭了下来，露出了一张苍白而美丽的脸，一双新月般的眼睛。
张洁洁道：“因为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我已决定要这孩子做我们的圣女，所以，他也已是圣女的父亲。”她眼睛在黑暗中发着光，一字字接着道：“谁也不能杀死圣女的父亲。”
现在流泪的当然并不是神，是人。
黑衣老妪就像是突然被人重重一击，连站都站不住了。过了很久，才勉强冷笑道：“你怎知你肚里的孩子是男是女？”
你可以说，世上根本没有神，但不能说，神是绝不流泪的，因为神也有感情。没有感情的，非但不能成为神，也不能算是个人。
张洁洁道：“我不知道——现在谁也不知道，所以……”
是的。
黑衣老妪厉声道：“所以还是可以杀他，因为你的孩子未必是女的。”
神是不是也会流泪？
张洁洁道：“假如是女的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