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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洁洁道：“刚才你将我面具掀起来的时候，我就又变成人了。”
她目光忽又变得说不出的温柔，说不出的明亮。
楚留香道：“刚才？”
楚留香却忍不住问道：“这个人是谁？”
张洁洁也笑了笑，道：“刚才。”
张洁洁垂下头，轻轻道：“你的孩子。”
楚留香道：“从什么时候你又变成人的？”
楚留香整个人都几乎跳了起来，失声道：“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子？”
张洁洁的脸又红了，咬着嘴唇，道：“那只因现在我已不是神了。”
张洁洁轻轻地点了点头。
楚留香叹了口气，道：“我实在看不出你有哪点像神的样子。”
楚留香用力握住了她，大声道：“你已经有了我的孩子，还要我走？”
张洁洁道：“你不相信？”
张洁洁柔声道：“就因为我已有了你的孩子，所以才肯让你走，也正因为我已有了你的孩子，你才能放心走……这意思你也该明白的。”
楚留香道：“神？”
楚留香道：“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起逃出去？”
张洁洁道：“不是木头人，是神！”
张洁洁道：“这些天来，你一直都暗中在查看着，想找出条路来逃走，是不是？”
楚留香道：“刚才你看见我，却故意装作不认得我的时候，那时你岂非也是个木头人？”
楚留香只有承认。
张洁洁道：“刚才？”
张洁洁道：“你找出来没有？”
楚留香笑了笑，道：“刚才。”
楚留香道：“没有。”
张洁洁忽然抬起头，道：“你几时变成了个木头人的？”
张洁洁叹了口气，道：“你当然找不出的，因为这里本就只有两条出路。”
否则这些人为什么对她如此崇敬？
楚留香道：“哪两条？”
她难道真是神？
张洁洁道：“一条在议事厅里，这条路每个人都知道，但没有人能随意出入，因为那里不分昼夜，都有族中的十大长老在看守着，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从那些老人手下潜走。”
他忍不住往下面偷偷瞟了一眼，才发现所有的人都已五体伏地，匍匐拜倒，没有任何人敢抬头看他们一眼。
楚留香也只有承认，却又忍不住问道：“第二条路呢？”
楚留香想起了刚才的事，想起了刚才的人——这地方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个人。
张洁洁道：“第二条路只有一个人知道。”
可是她刚才为什么那么冷？
楚留香道：“谁？”
她咬得很重，咬他的脖子，咬他的嘴，她的热情已足以让他们两个人全都燃烧。
张洁洁道：“圣教的护法人。”
张洁洁瞪着眼，道：“你找我干什么？是要我咬死你？”
楚留香眼睛里发出光，道：“你的母亲？”
楚留香道：“你明知我会找来的，是不是？你就算飞上天钻入了地，我还是一样能找到你。”
张洁洁点了点头，道：“所以我若去求她放你走，她也许会答应的。”
张洁洁轻咬着他的脖子，喃喃道：“你这老鬼，老臭虫，你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
楚留香目中充满了希望，道：“她也许会让我们一起走。”
楚留香轻吻着她脸上的泪痕，喃喃道：“你这小鬼，小妖怪，这次你还想往哪里跑？”
张洁洁叹息了一声，道：“当然我也希望如此，可是……”
眼泪是咸的，却又带着丝淡淡的甜香。
楚留香道：“无论如何，我们总应该先问问她去，莫忘记她总是你亲生的母亲，没有一个母亲不希望自己女儿过得幸福的。”
在这一瞬间，他们已完全忘记了一切。不但忘记了他们置身何地，也忘记了这地方所有的人。
母亲当然都希望自己女儿过得幸福，问题是，什么才算是真正的幸福呢？
她投入了他的怀里。
幸福也不是绝对的。你眼中的幸福，在别人眼中也许是不幸。
他张开了双臂，凝视着她。
这地方每间屋子本都是阴森森的，看不见阳光，看不见风。
这全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还是在热爱着她，而且终于又相聚在一起。
这屋子里仿佛有风，却更阴森，更黑暗，谁也不知道风是从哪里来的。
无论张洁洁是神，还是人？
黑衣老妪静静地坐在神龛前的蒲团上，动也不动，又仿佛亘古以来就已坐在这里，仿佛已完全没有感觉，没有感情。所以张洁洁虽已走进来，虽已在她面前跪下，她还是没有动，没有张开眼睛。
无论这里是圣坛也好，是虎穴也好。
张洁洁也就这样静静地跪着，仿佛也忽然被这种亘古不散的沉静所吞没。
可是无论如何，他总算已见到张洁洁了，对他来说，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