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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万里沉默了很久,忽然又道:“她也就是方才在门口说了句话的那个人。”
沉默了很久,丁枫才缓缓道:“这三人都没有死,你们难道连死人和活人都分不清么?”
胡铁花皱眉道:“方才说话的也是个女人么?女人说话的声音怎会那么难听?”
人唯有在急难中,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
英万里道:“她本来说话绝不是那种声音。”
赵刚人称“单掌开碑”,武功之强,已可算是江湖中的一流高手,连楚留香自己都未想到能在一招之间将他制住。
胡铁花道:“她本来说话是什么声音?你听出来了没有?”
这句话说出来,楚留香也吃了一惊。
英万里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奇特,脸上的肌肉似已因某种说不出的恐惧而僵硬,过了很久,才长叹道:“我老了,耳朵也不灵了,哪里还能听得出来!”
有人很恭敬地回答道:“是大名府的赵刚,还有第六十九次巡逻的两个兄弟。”
他竟连说话的声音都已有些发抖。
话声很熟,赫然正是丁枫的声音。
胡铁花忍不住问道:“你是真的听不出?还是不肯说?”
突听一人道:“死的人是谁?”
英万里的嘴唇也在发抖,道:“我……我……”
但她还是咬着牙忍受着,死也不肯吐露半句实话。
楚留香忽然道:“此事关系如此重大,英老先生若是听出了,又怎会不肯说?”
她声音已因痛苦而颤抖,显然正在受着极痛苦的折磨。
胡铁花撇了撇嘴,道:“无论如何,她至少总不会是高亚男、华真真和金灵芝。她们三个人的武功加起来也没有那么高。”
“不知道,我根本什么都没有看见,只听到一两声惊呼,说不定他们是彼此互相杀死的。”
楚留香叹道:“不错,现在我才知道她想必一直都跟在我后面的,我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听到。就凭这份轻功,至少也得下三十年以上的苦工夫。”
“若没有人来,他们三个是怎么会死的?”
张三皱眉道:“如此说来,她岂非已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婆了?”
“什么人?这里根本就没有外人来过。”
胡铁花道:“江湖中武功高的老太婆倒也有几个,但无论哪一个都绝不会做蝙蝠公子的走狗,更不会知道我们的行动……”
“人到哪里去了?”
刚说到这里,他手里的火折子突然熄灭。
进来搜索的人显然都很吃惊,已开始在拷问那可怜的女人!
火折子是英万里吹熄的,就在这同一刹那间,楚留香已一个箭步蹿到门口。
这么大两个人,就躲在这屋子里,为何别人就硬是找不到?想不通,没有人能想得通。
只有他们两人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他又不是神仙,也不会魔法,难道还能真变成只臭虫藏在床缝里不成?何况他还带着东三娘。
门果然开了一线。
他们竟始终没有找到楚留香。楚留香藏到哪里去了?
这机会楚留香自然绝不会错过!
他们的棒将这屋子每个角落全都搜索遍了,连桌子下、床底、屋顶都没有放过。
他刚想冲过去,门外已有个人撞了进来,撞到他身上!
这么多人要在一间小小的屋子里找两个大人,简直比“瓮中捉鳖”还容易,只要他们的棒子触及楚留香,他就休想逃得了。
接着,“砰”的一声,门又阖起。
这支棒正如昆虫的触角,就等于是他们的眼睛。
楚留香出手如电,已扣住了这人的腕脉。
来的人最少也有一两百个,进来搜索的也有七八个,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根很细很长的棒子。
他手指接触到的是柔软光滑的皮肤,鼻子里嗅到的是温馨而甜美的香气。
这屋子就正如一只瓮。楚留香就在这瓮里。
又是个女人。
这屋子最多只有两丈宽,三丈长,只有一张桌、一张凳、一张床。既没有窗子,也没有别的门户。
楚留香失声道:“是金姑娘么?”
“他总能在最危险的时候,想出最绝的主意。”
这人的牙齿还在打着战,显然刚经过极危险、极可怕的事。
但楚留香并没有这么样做。他做事永远有他自己独特的法子。
但现在她却笑了,带着笑道:“你拉住我的手干什么?你不怕小胡吃醋?”
他似已完全无路可走,若是胡铁花,早就冲上去和他们拼了。
楚留香和胡铁花几乎在同时叫了出来。
楚留香无论往哪面走,都要坠入他们的网中!但他若是留在这里,岂非也一样要被他们找到?
“高亚男,是你!”
就连石壁也响起了那些声音,他们的包围就像是一面网,这面网绝没有任何漏洞。
火折子又亮了。
四面八方都充满了那种奇异、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这地方显然已被包围住,既不知来的有多少人,也不知是些什么样的人。
高亚男的脸色苍白,头发凌乱,衣襟上带着血渍,嘴唇也被打破了一块,谁都看得出她一定已吃了不少苦头。
鼻烟壶虽找到了,楚留香却还是留在那里。他已无法走!
胡铁花冲了过来,失声道:“你怎么也来了?”
只可惜世上偏偏有很多女人只懂得珍惜珍宝,不懂得这种情感的价值,等她们知道后悔时,寂寞已纠缠住她们的生命。
高亚男笑道:“知道你们在这里,我怎么会不来?”
现在,她就算死,也没关系了,她已找到了人性中最可贵的一部分,这世上毕竟还有人拿她当人,对她关心。无论对任何女人说来,这都已足够。
她虽然在笑,笑得却很悲惨,眼眶也红了。
楚留香将鼻烟壶交给那可怜的女人时,她的泪已流下,滴在他手上。这滴泪,也许比任何人的泪都值得珍惜。连她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还有泪可流。
胡铁花拉起她的手,道:“是谁欺负了你?是不是那些王八蛋?”
“有时连我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你都能在最后的时候想出最绝的主意,用最绝的法子化险为夷,这究竟是你的本事?还是你的运气?”
高亚男阖起了眼帘,泪已流下。
胡铁花又只有叹息。
胡铁花恨恨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你不是他们请来的客人么?”
“就因为我鼻子有毛病,一嗅到鼻烟就会流鼻涕,所以找起来更容易。”
高亚男道:“他们现在已知道我是谁了……也许早就知道我是谁了。”
“我知道你脑袋一向都灵,可是,你的鼻子怎么突然也灵起来了呢?”
胡铁花咬着牙道:“英先生说得不错,这些人里果然有内奸。”
“老实说,我实在也有点佩服我自己。”
楚留香道:“可是……华姑娘呢?”
“你实在是个天才儿童,若要换了我,在那种时候绝不会想到这一点,若要我去摸,只怕三天都找不到。”
高亚男忽然冷笑了一声,道:“你用不着想她了,她绝不会到这里来。”
胡铁花这下子才真的服了,长长地叹了口气。
楚留香道:“为什么?”
“针没有味道,鼻烟壶却有味道……鼻烟壶跌到地上时,盖子已跌开了,烟的味道已散开,我们虽看不到它,却能嗅出它在哪里。”
高亚男张开眼,眼泪已被怒火烧干,恨恨道:“我现在才知道,出卖我们的人就是她!”
“味道?什么味道?什么意思?”
这句话说出,每个人都怔住了!
楚留香笑了笑,回答得很绝:“针没有味道。”
高亚男道:“将‘清风十三式’的秘本盗出来的人就是她!师父想必早就在怀疑她了,所以这次才故意将她带出来,想不到……想不到……”
“你小子真有点运气,但在那种黑暗中,你是怎么找到小小一个鼻烟壶的呢?那岂非和想在大海里捞针差不多?”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又放声痛哭起来。
胡铁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