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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三跺了跺脚，道：“不错，她当然知道蓝太夫人就是枯梅大师，当然知道我们的行动，当然也会摘心手。想不到我们竟全都被这小丫头卖了。”
“我现在岂非还活着么？”
胡铁花恨恨道：“白猎想必在无意间看出了她的秘密，所以她就索性将白猎也一齐杀了——?那时我就已有些怀疑她。”
“等你找到那鼻烟壶的时候，你的命也许就找不到了。”
张三冷笑道：“那时我好像没听说你在怀疑她，只听你说她又温柔、又善良，而且，一见血就会晕过去，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当然找到了。”
胡铁花狠狠瞪了他一眼，又叹道：“老实说，这丫头实在装得太像了，真他妈的该去唱戏才对。”
这句话是胡铁花听了这故事后问他的。
高亚男抽泣着道：“家师临死的时候，的确留下过遗言，要我对她提防着些。但那时连我也不相信，所以也没有对你们说出来。”
“鼻烟壶究竟找到了没有？”
张三道：“她想必已知道令师在怀疑她了，所以才会提前下那毒手。”
为了要做一件他认为应该做，也愿意做的事，他是完全不顾一切后果的，就算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也不能令他改变主意。他这种人也许有点傻，但你能说他不可爱么？
高亚男道：“但家师一向待她不薄，我又怎么想得到她会和蝙蝠岛有勾结呢？”
楚留香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胡铁花道：“我唯一想不通的是，她的武功怎会有那么高，能随随便便就杀了白猎？”
她找的是她已失落的人性，已失落了的尊严！楚留香一定要帮她找到。
高亚男咬着牙，道：“白猎又算得了什么？连你们只怕都不是她对手。”
但楚留香既没有走，也没有拦阻，他也帮她找。因为他知道她找的并不是鼻烟壶。
张三失声道：“那小丫头好像一口气都能吹得倒似的，又怎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若是换了别人，一定要认为她不是呆子，就是疯子，纵不抛下她，也会勉强拖着她走的。
高亚男叹道：“你们全都忘了一件事。”
她像是觉得这鼻烟壶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
张三道：“什么事？”
楚留香深深地吸了口气，没有再说话。此刻连自己的性命都已难再顾全，她却还要找那鼻烟壶。
高亚男道：“你们全忘了她姓华。”
东三娘道：“我不走，我一定要找到那鼻烟壶，送给她……”
胡铁花道：“姓华又怎样？难道……”
她只说到第三个字时，楚留香已拉住她的手，道：“走。”
说到这里，他忽然叫了起来，道：“她莫非是昔年‘辣手仙子’华琼凤的后人？”
只听东三娘用最低的声音说道：“快走，到前面右转……”
高亚男道：“一点也不错。华祖师爷修成正果后，就将她早年降魔时练的几种武功心法全都交给了她的兄弟。因为这些武功全都是她老人家的心血结晶，她实在舍不得将之毁于一旦。”
楚留香就是这种人。
胡铁花道：“摘心手的功夫想必就是其中之一。”
所有一切事的发生都只不过在短短的片刻间，楚留香这时若是立刻退走，或者滑上石壁，没有人能追着他，他至少可以避过这次危机。但世上却有种人是绝不会在危难中抛下朋友的。
高亚男道：“但摘心手却还不是其中最厉害的功夫。她老人家也觉得这些武功太过毒辣，所以再三告诫她的兄弟，只能保存，不可轻易去练。”
楚留香也是人，也不例外。
胡铁花道：“这几种武功的确已失传了很久，有的我连听都没听说过。”
但他们立刻就会弄清楚的。没有人能在这种绝望的黑暗中抵抗他们。因为他们已习惯于黑暗，他们的武功和攻击在光明中也许并不可怕，但在黑暗中却足以要任何人的命。
高亚男道：“但华真真也不知用什么法子，将这几种武功偷偷练会了，然后才到华山来找家师。”
埋伏还没有发动，也没有暗器射出，因为这里还有他们的宾客，他们也根本还未弄清这里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
胡铁花道：“她以前并不是华山门下？”
现在楚留香就听到一种奇异的声音，四面八方全是这种声音。他知道地狱中的蝙蝠已向他飞过来。
高亚男道：“她投入本门，只不过是近几年来的事。师父听说她是华太祖师的后辈，自然对她另眼相看，所以才传给她‘清风十三式’。”
奇异的声波，奇异的感应。
胡铁花沉吟着，道：“也许她就是为了要学‘清风十三式’，所以才到华山去的！”
蝙蝠飞行时，总会带着一种奇特的声音，如果这声音触及了别的东西，蝙蝠自己立刻就会有感应。
高亚男道：“想必正是如此。因为那几种武功虽然厉害，但‘清风十三式’却正是它们的克星。”
世上只有蝙蝠可以凭自己的触觉飞行。
胡铁花叹道：“她想必在未入华山门之前，就已和蝙蝠岛有了勾结。”
只要是人，就是平等的。谁也没有权利剥夺别人的尊严和生命。
高亚男黯然道：“家师择徒一向最严，就为了她是华太祖师的后人，所以竟未调查她的来历，否则也就不会有今天这种事发生了。”
他也听到有人在他耳旁沉声道：“记住，她们也是人！”
张三道：“如此说来，昨夜英老先生遇着的人，想必也就是她。”
一只手已点了他最重要的几处穴道。这只手很轻，但却比硬功中最强的“大摔碑手”有效多了。
英万里迟疑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又迟疑着，不敢说出来，也不敢向楚留香那边瞧一眼。
这次，他连两个字都未说完，全身的肌肉已骤然失去了效用，甚至连舌头都已完全麻痹。
他似乎做了什么亏心的事，不敢面对楚留香。
但他死也不信世上竟有人能在一招间将他的脉门扣住，忍不住失声道：“你是……”
楚留香却一直保持着沉默，什么话也没说。
他更也做梦也未想到会遇着如此可怕的敌人，他成名已久，也曾身经数十战，当然是胜的时候多，败的时候少，所以他到现在还能活着。
勾子长忽然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们总算将每件事都弄明白了，只可惜已太迟了些。”
他一掌挥出，脉门已被扣住！
胡铁花道：“我却还有件事不明白。”
在如此黑暗中，他本不该使出这种强劲的掌力，那虎虎的掌风已先将他出手部位暴露给敌人。
勾子长道：“什么事？”
可是他错了！
胡铁花道：“你那黑箱子里本来装的究竟是什么？总不会是火药吧？”
他拧身，错步，反臂挥出，用的竟是硬功中最强的“大摔碑手”，掌风虎虎，先声已夺人！
勾子长道：“火药是丁枫后来做的圈套，箱子里本来什么都没有！”
能到蝙蝠岛上来的人，自然绝不会是寻常之辈。
胡铁花道：“什么都没有怎会那么重？”
但这次，这人已有了警戒，居然避开了楚留香这一掌！
勾子长道：“谁说那箱子重？”
这三个字他并没有说完，楚留香的铁掌已到了！
胡铁花摸了摸鼻子，苦笑道：“看来就算是亲眼看到的事，也未必可靠。”
东三娘也已被这人打得跌出去很远，这人正厉声道：“你是谁？……”
楚留香淡淡道：“不错，有时连眼睛都靠不住，又何况是耳朵？”
然后他立刻转向那男人。
英万里忽然扑了过来，抓住勾子长，厉声道：“箱子既然是空的，赃物在哪里？”
楚留香双肘这一撞，几乎已达到人类速度、体能与技巧的巅峰，已不是别人所能想象得到。
勾子长盯着他，良久，才叹了口气，缓缓道：“我现在还不想死。”
绝没有更快的动作，也没有更有效的动作！
英万里道：“谁都不想死。”
楚留香的肘，已撞上他们的肋下。
勾子长道：“但我若说出赃物在哪里，我就活不长了。”
他身子从两人间穿了过去，两人骤然觉得有人时，已来不及了。
英万里还想再问。
楚留香身形也展动，迎向那两个巡逻的岛奴。
但就在这时，突听一人冷冷道：“你们都很聪明，只可惜无论如何都已活不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