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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没有爱的人,怎么会有信心?一个没有信心的人,怎么能胜?
有两个人,两个人之间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片浓得化不开的柔情。
——这道理更难明白,可是长者也明白。
就在那一天,楚留香曾经告诉她,愿意为她做一切事。
“香帅之所以能够成为香帅,就因为他有情,”少年说:“他有情,所以才能以真心爱人,他以真心爱人,所以别人才会以真心爱他,就算在生死一发的决胜之战中,他往往也是凭这一份对生命的真情真爱才能摧毁对方的意志而反败为胜。”
她只要他做一件。
“说得好。”长者出自真心:“你说得好。”
——她要他照顾她的弟弟。
“是的。”少年说:“情之所重,虽然令金石为开,可以换句话说,别人只要有一分之情,也一样可以把他的心劈开成两半。”
“他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希望你能善待他,只要你活着,你就不能让他受到别人的侮辱欺凌。”她说:“你只要答应我这件事,我无论死活都感激你。”
长者了解少年的感情,所以他只说:“我也有很多朋友是很重感情的,有的人重友情,有的人重孝悌,有的人重情,有的人重义,”长者说:“他们情之所重之处,也就是他们的弱点。”
楚留香答应了她。
因为他是个出生时就被弃置在阴沟边的孤儿。
有了这句话,楚留香如果还活着,怎么会让他死在别人手里?
这个少年没有提及这种伟大的感情,只不过是因为他根本不能了解这种感情的深厚与伟大。
“置之死地而后生,用这句话来形容这件事,虽然有些不妥,却也别有深意。”长者叹息:“在这种情况下,香帅好像只有复活了。”
血浓于水,亲情永远是人类感情中基础最深厚的一种,也是在所有伦理道德中最受人推崇敬仰的一种。
“应该是的。”
——这个少年忘了说一件事,他忘了说“亲情”。
“那么这个计划无疑是成功的?”长者问。
“朋友间永恒不变的友情和义气,一种一言既出永无更改的信约,一种发自内心的亏欠和负疚。”少年的表情严肃得已经接近沉痛:“还有一种两情相悦生死不渝的爱情。”
“纵然成功,也为后世所不齿。”
“你说的是哪些事?”
“为什么?”
他说得更肯定:“每个人都必须为某些事付出代价,如果不去做那件事,他就不是那个人了,也不配做那个人了。”
“因为它太残酷。”
“有的。”少年说:“一定有的。”
“残酷?”长者说:“兵家争胜,无所不用其极,你几时见过战争上有不残酷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事能令人重返江湖间的凶杀恩怨腥风血雨中?
“我的意思不是这样子的!”
现在他甚至很可能已经到了波斯,做了他们王室的上宾,正斜倚在柔厚如云絮般的地毯上,浅啜着一杯用水晶夜光杯盛着的葡萄美酒,斜倚着蓉蓉的肩,轻触着甜儿和红袖的手,欣赏着波斯舞娘肚皮上肌肉那种奇妙的韵律和颤动。
少年沉吟:“我的意思是说,这个计划不但残暴,而且完全丧失了人性!”
我们甚至可以去想象,“他”正乘着他那艘轻捷舒适快速而华美的帆船在遨游湖海,正在享受着甜儿的蜜意,蓉蓉的柔情,红袖的甜香。
他又强调补充:“表面上看来,这个计划好像是非常理智而文雅的,其实却残忍无比,只有完全灭绝了人性,才能做得出这种事。”
“如果楚香帅真的没有死,正在过一种他久已向往的生活,”长者问少年:“那么你认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迫他重返江湖?”
他一连用了残酷、残暴、残忍三个词来形容这件事,连嘴唇都已因愤怒而发白。
因为你自己回答出的话,总是会比别人强迫要你记住的话更不易忘记。
“这个计划中最可怕的一点,所有在这次计划中丧生的人,全都是无辜的,而且完全不知内情。”少年说:“他们本来是为了一点江湖人的义气去做一次名誉之战,虽死不惜,如果他们知道他们只不过是一批被利用的工具而已,我相信他们一定死不瞑目。”
只不过他还是要问,因为问话有时也是种教训。
少年很沉痛地接着说:“在江湖人心目中,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
长者苦笑,只有苦笑。
“我明白,”长者的声音也很沉重:“尤其是‘明察秋毫’柳先生,他的死,实在令人痛心。”
说的人感觉不一样,听的人感觉也不一样。
——柳先生当然要死,如果他不死,如果他破了丝网,这次的飞蛾行动,岂非要功败垂成?
——这也不是老生常谈。这也是从不知道多少次痛苦经验中所得的教训。每说一次,感觉都是不一样的。
但是这次行动,既然名为“飞蛾行动”,那个结果就是早已命定了的。
“是你说的。”少年道:“自从你对我说过一次之后,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何况你已不知道对我说过多少次。”
扑火的飞蛾,只有死。柳先生是飞蛾,所以柳先生当然也只有死。
“这是谁说的?”
死了的人不会知道内情,当然更不会告诉别人攻击行动的始末,所以这个事件,其后的发展,只有落到那个还没有死的人身上。他,其实也就是整个事件的策划者。
“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少年说:“每个人这一生中都要做一些他本来不愿做的事,他的生命才有意思。”
——天下有什么比这个事件更难以让人理解?因为行动如果成功了,反而对他来说,是绝对的失败,行动失败,对他来说,才是成功了,彻底失败便是完全成功,死亡竟成了他最大的胜利。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