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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你对我比我对你好得多。你处处都在让我，有好酒好菜好看的女人，你绝不会跟我争，我们一起去做了一件轰轰烈烈的大事，成名露脸的总是我，其实你也跟我一样是去拼了命的。”楚留香说：“只不过拼完命之后你就溜了，溜到一家没人知道的小酒铺去，随便找一个女人，还要强迫自己承认你爱她爱得要死。”
“你就是杜先生？”
胡铁花开始大口喝酒了，拼命地喝。
楚留香抬起头，吃惊地看着她。
“你这么做，只不过因为我是楚留香，胡铁花怎么能比得上楚留香？风头当然应该让楚留香去出。”
“我也相信他不会。”她嫣然而笑：“因为现在你已经看到他了。”
他用一双喝过酒之后看来比平时更亮的眼睛瞪着胡铁花：“可是现在我要告诉你，你错了，大错而特错。”楚留香的声音也变大了：“现在我一定要让你知道，胡铁花绝对没有一点比不上楚留香的地方，没有楚留香，胡铁花的问题一样可以解决，一样可以活下去，而且活得要比以前好得多。”
“我知道杜先生一向很少见人，可是他已经答应见我。”楚留香绝不让自己去看她的眼睛：“我相信杜先生绝不会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他的眼睛瞪得更大：“如果你不明白这一点，你就不是人，你就是头猪，死猪。”
只可惜楚留香不是来赏花的。
酒坛已经空了。
“前夕雨才停，香帅今天就来了，正好赶上了花开的时候。”
胡铁花忽然站起来，用力把酒坛子远远地摔出去，瞪着楚留香大骂：“放你的屁，你说的话全是放屁，比野狗放的屁还臭一百倍。”
她带着微笑看着他，她的声音也同样优雅。
他骂得虽然凶，眼睛里却仿佛已有热泪将要夺眶而出：“现在我也要告诉你，如果你以为我不明白你放这些屁是什么意思，你也错了。”
“楚香帅。”
“你明白我的意思？”楚留香冷笑：“你明白个鬼。”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也从未想到一个女人在青春消逝后还能保持这种非凡的美丽。
“我不明白谁明白？”胡铁花说：“你故意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不过是想瞒着我，一个人去找史天王去拼老命。”
楚留香仿佛忽然变得痴了。
他握紧双拳，忍住热泪：“你承不承认？要是你不承认，我就一拳打死你。”
她的清丽与淡雅就像是远山外那一朵悠悠的白云，可是她的眼睛里却带着一种阳光般明朗的自信。
楚留香也跳了起来，用力甩出了酒坛子，握紧双拳，瞪着他：“就算我要去，跟你也没有关系，我去做我的事，你去做你的事，你乱发什么狗熊脾气！”
她的年华虽已逝去，却绝不愿用脂粉来掩饰她眼角的皱纹。
两个人你瞪着我，我瞪着你，拳头全部握得紧紧的，好像真的准备要拼命的样子。
长廊尽头，终于传来一阵轻缓的跫音，一位穿着曳地长裙的妇人，用一种非凡优雅的风姿走了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这两对铁打的拳头已经握在一起。
因为杜先生只答应见他一个人。
“你真不是个东西。”
楚留香已经在这里等了很久了，只有他一个人在等，没有胡铁花。
“我本来就不是东西，你也不是，我们都是人。”
——这位神秘的杜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究竟有什么神秘的魔力？
“你不是人，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否则你怎么会知道我要去干什么？”
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他在暗中统率着一股极可怕的势力。他的下属中有很多都是久已未在江湖中出现的绝顶高手，他们跟着他，就好像一个痴情的少女跟着她痴恋的情郎一样，随时都可以为他去做任何事，随时都可以为他去死。
“因为我了解你。”胡铁花说：“我简直比你老子还了解你。”
他是非常神秘的人，就像是奇迹一样忽然崛起于江湖，从来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往事和来历，除了他的亲信外，也没有人能见到他。
说完了这句话，他自己先笑了，两个人全都笑了，连一里外的人都被他们的笑声吵醒。
杜先生确实是这样子的。
他们要笑的时候就拼命地笑，要喝的时候就拼命地喝。
楚留香用一根手指摸着鼻子，心里已经不能不承认玉剑山庄的这位主人确实有他了不起的地方。
真的要去拼命时，也毫无犹豫。
可是现在他坐在这里，看到的却只是一片明媚淡雅的春光，完全不带一点剑拔弩张的肃杀之气，更没有警卫森严的样子。
“好。你去拼你的命，我去拼我的。只不过真的有人想把我们这条命拼掉，大概还不太容易。”
没有人能轻易到这里来，就算是那些身怀绝技，自视绝高的高手们，也没有人敢妄越雷池一步。近年来玉剑山庄的威名之盛，几乎已超越了江南武林的三大门派、四大世家。
“你的命拼掉，还有我的。我的命拼掉，还有你的。谁能拼得了？”
楚留香盘起了一条腿，坐在长廊外的石阶上，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真的已经到了玉剑山庄。
“谁都不行。”
山坡下的一片杜鹃已经开花了，远处的青山被春雨洗得青翠如玉，一双蝴蝶飞入花丛，又飞出来，庭园寂寂，仿佛已在红尘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