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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理我也明白。”胡铁花也在叹着气：“所以我才肯做这件事。”
人间天上，或许也只有这么样一个女人才能使得出这种手法来。
“可是有些人却不明白，不但那些热血沸腾的江湖豪杰会挺身而出，史天王的属下中一定也有些人会来阻止。”
一种几乎已接近完美的毒辣。
“为什么？”
无法形容的轻巧，无法形容的优雅，无法形容的毒辣！
“因为他们早就想杀上岸来大捞一笔了，史天王如果要了玉剑公主，他们还有什么机会？”楚留香接着说：“东洋的倭寇们也早就想让史天王与杜先生火并一场，等到双方两败俱伤时，他们才好坐收渔利，当然也不会让这门亲事成功的。”
没有人能形容她在这一瞬间使出的手法。
“你早已看出那个东洋姑娘就是他们派来的人？”胡铁花问。
她的两根手指间已拈起了一根花枝，花枝一抖，刺向楚留香的双眼。
“本来我还不能完全明白其中的关键，可是现在我已经想通了。”
她的手指忽然轻轻一弹，花瓣就散开了，花雨缤纷，散乱在楚留香眼前，散乱了楚留香的眼。
楚留香苦笑：“杜先生要将我置之死地，也只不过是为了生怕我泄露玉剑公主身世的秘密，破坏了这门婚事。玉剑公主为了顾全大局，不惜牺牲自己，我既然已经明白了这些事，还能有什么话说？”
花瓣忽然散开了。
“所以她要你走，你就只有走？”
杜先生静静地看着瓶中白色的山茶花，她的脸色看来也好像那一朵朵有八片瓣的茶花一样，纯雅、清丽、苍白，一片片、一瓣瓣、一重重迭在一起。
“是的。”楚留香淡淡地说：“她要我走，我只有走，她不要我走，我也会走。”
廊外的春风温柔如水，春水般温柔的暮色也已渐渐降临。
“是不是因为你已经不想再管这件事？也不管她了？”
“我只想帮我一个朋友找到他的女儿，一个曾经被人装在箱子里偷走的女孩子。”楚留香说：“我相信她一定在这里。”
楚留香淡淡地笑了笑：“你要我怎么管？难道要我代替她去嫁给史天王？”
“什么事跟你有关系？”
胡铁花瞪着他，摇头叹息：“你这个人实在愈来愈不好玩了，以前你不是这样子的，不管遇到多困难的事，你都不会退缩，不管遇到多可怕的对手，你都会去拼一拼。”他冷笑：“想不到现在你居然变成了个缩头乌龟。”
楚留香决心要把自己的大男人气概表现一点出来了，所以立刻大声说：“你就是要把八十个公主嫁给史天王，也跟我完全没有关系。”
楚留香居然一点都不生气：“幸好你还没有变，一定还是会去做好你答应了别人的事。”
“不是。”
“我当然会去做。”胡铁花大声道：“你也用不着管我，要走就快点走。”
幸好杜先生并没有再继续讨论这问题，她只问楚留香：“我也知道你一直忙得很，这次为什么一定要来见我？是不是为了史天王和玉剑公主的婚事？”
“临走之前，我们能不能再喝一次酒？”楚留香笑得仿佛也有点凄凉：“我恰巧知道这附近有几坛好酒。”
要楚留香脸红绝不是件容易的事，简直就好像要拉一匹骆驼穿过针眼那么不容易。
酒已经喝得不少了，一个人一坛，坐在一栋高楼的屋顶上，用嘴对着坛子喝。
如果胡铁花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大吃一惊。
平时喝了点酒之后，胡铁花的话比谁都多，今天却只喝酒，不说话。
楚留香没有笑，也没有摸鼻子，可是他的脸却居然红了起来。
他好像已经懒得跟楚留香这种人说话。
“也许是的。”杜先生淡淡地微笑：“也许只不过因为我不愿意让别人像你这么样看着我而已。”
楚留香却显得很愉快的样子，话也比平时说得要多得多。
楚留香又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问：“你从来不愿见人，是不是因为你不愿让人知道你是个女人？”
胡铁花板着脸听了半天，才板着脸问：“你说完了没有？”
“我知道你一定觉得很奇怪，其实一个女人被称做先生也不能算是件奇怪的事，男人有时也会被称为夫人的。”杜先生说：“战国时就有位铸剑的大师叫作徐夫人。”
“还没有。”
现在他就算用尽所有的力量不让自己去看都不行了，就算要他的眼睛离开她一下子都困难得很。
“你想说什么？”
他在看着坐在他对面锦墩上的这个神奇、优雅而美丽的女人。
楚留香仰起脖子，灌了几大口烈酒进去，忽然用一种奇怪的声音说：“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件别人都不太明白的事，我也从来没有跟你说起过。”
楚留香没有看花。
“每个人都知道我们是好朋友，都认为我对你好极了，你出了问题，我总会为你解决，连你自己说不定都会这么样想。”楚留香笑了笑：“只有我自己心里明白，情况并不是这样子的。”
光滑的桧木地板上摆着一张古风的低几，瓶中斜插着三五朵白色的山茶，已经开出有八片瓣的茶花。
他又捧起酒坛喝了几大口，喝得比平时还快。
“我就是。”她微笑：“现在你总应该相信我至少还不是个言而无信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