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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只有苦笑,每次他说自己是“张三李四”时,别人总要怀疑他是楚留香,但每次他真说出自己的名字,别人反而不信,而且还似乎觉得很可笑。
这活宝道:“他叫作薛衣人,我叫作薛笑人,但是别人都叫我薛宝宝……薛宝宝……薛宝宝,你说这名字好听不好听?”
谁知他的话还未说完,这女子就冷笑了起来,道:“楚留香,嘿嘿,你若是楚留香,我就是‘水母’阴姬了。”
这白痴竟是一代剑豪薛衣人的弟弟,这才叫作“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楚留香暗中叹了口气,实在不愿和这人啰唆,笑道:“这名字好听极了,但你既然叫宝宝,就应该做个乖宝宝,快让我走吧,下次我一定带糖给你吃。”
于是他立刻道:“在下楚留香……”
他居然将这四五十岁的人叫作“乖宝宝”,连他自己也不禁觉得有些好笑,一面挥着手,一面已飞身掠起。
只要她吃一惊,他就有机会了。
谁知这薛宝宝竟也突然飞身而起,顺手就自腰带上抽出毒蛇般的软剑,“唰、唰、唰”,一连三剑刺了出来!
楚留香考虑了很久,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还是说老实话最好,“楚留香”这名字无论是人是鬼听了都会吃一惊。
这三剑当真是又快,又准,又狠,剑法之迅速精确,就连中原一点红、“君子剑”黄鲁直这些人都要瞠乎其后。
这声音道:“你是谁,在这里偷偷摸摸地干什么?快老老实实说出来,但记着,我只要你的嘴动。”
楚留香虽然避开了这三剑,却已被逼落了下来。
何况,这也许并不是个女人,而是个女鬼。
只见薛宝宝一只脚站在对面的假山上,笑嘻嘻地嚷着道:“大叔你坏了我的大事,还没有赔我,怎么能走呢?”
在女人面前,他从不做不必要的冒险。
楚留香望着他,已弄不清这人究竟是不是白痴了。
楚留香没有动。
看他的模样打扮,听他的说话,明明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白痴,但白痴又怎会使得出如此辛辣迅疾的剑法?
这无疑是女人在说话,声音又冷、又硬,丝毫也没有女人那种温柔悠美之意。只听她的声音,就知道这种女人若说要打烂一个人的头,她就一定能做得到,而且绝不会只打烂半个。
楚留香只有苦笑道:“我坏了你的大事?什么大事?”
他忍不住要往上瞧,但还没有瞧见,就听到一人冷冷道:“就这样蹲着,莫要动,你全身上下无论何处只要移动了半寸,我立刻就打烂你的头。”
薛宝宝嘟起了嘴,道:“方才我正在数天上的星星,好容易已将月亮那边的星星都数清了,大叔你一来,就吵得我全忘得干干净净,你非赔我不可。”
这本是一双很美的绣鞋,一条很美的裤子,但也不知为什么,楚留香竟不由自主想到,这双脚的主人会不会没有头?
楚留香道:“好好好,我赔你,但怎样赔法呢?”
鞋子的其他部分,都被一双水葱色洒脚裤管盖住了,洒脚裤上还绣着金边,绣得很精致。
他嘴里说着话,身形已斜蹿了出去。
严格说来,他并没有看到一双鞋子,只不过看到一双鞋尖,鞋尖很纤巧,绿色的鞋尖,看来就像是一双新发的春笋。
这一掠他已尽了力,以楚香帅轻功之妙,天下有谁能追得上?
这双绣鞋就像突然自地下的鬼狱中冒出来的。
谁知薛宝宝竟似早已知道他要溜了,楚留香身形刚动,他手上套着的金镯已飞了出来。
但现在他的确吃了一惊。
只听“丁零零”一阵串声响,四只金镯子在晚空中划起四道金弧,拐着弯兜到楚留香前面。
楚留香这一生,也不知见过多少双绣鞋了。他见过各式各样的绣鞋,穿在各式各样的女人脚上。他从来不曾想到一双绣鞋也会令他吃惊。
楚留香只觉眼前金花一闪,“叮当、叮当”两声响,四只金镯在半空相击,突然迎面向他撞了过来。
但是他的腰刚弯下去,就发现了一双绣鞋。
这“白痴”不但轻功高,剑法高,发暗器的手法更是妙到极点。花金弓的银弹和他一比,简直就像是小孩子在耍泥丸。
这件事根本就无法解释。
楚留香的去势既也疾如流矢,眼看他险些就要撞上金镯子了,在这间不容发的刹那间,他别无选择,身形抖然一弓,向后退了回去,两只手“分光捉影”抄住了三只金镯子,剩下的一只也被他用接在手里的三只打飞。
他一定要将这盒粉带回去,让左轻侯自己判断,否则,他真不知该如何向左轻侯解释。
这身子一缩,伸手一捉,说来虽容易,其实却难极了:无论身、眼、时间、部位,都要拿捏得恰到好处,错不得半分。若没有极快的出手,固然抄不到这四只金镯,若没有绝顶的轻功,也无法将金镯的力道消泄,那样纵能勉强抄着金镯,虎口只怕也要被震裂。
楚留香在衣服上擦干了手掌,拾起了地上的花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