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城浪子 第三十七章 浪子回头 (第5/5页)

古龙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爱米文学网aimiwx.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叶开淡淡道：“她不怕踢脏了你的脚？”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这个人，这也许只因为他一向觉得这个人并不该死的。

丁灵琳嫣然道：“只可惜我偏偏没出息，非但舍不得踢你，就算你要踢我，也踢不走的。”

现在叶开在想着萧别离。

叶开也忍不住笑了。

是不是每个人都有他的可恨之处，也同样都有他的可爱之处？

丁灵琳却又轻轻叹了口气，道：“所以我看她会替你说好话的机会也不大。”

一些虽然可恨，却又可爱的人。

叶开叹道：“看来你们这一家人，简直没有一个不奇怪的。”

但边城的夜月还是美丽的。在那凄凉朦胧的月色下，还是有很多美丽的事可以回忆。在那些回忆中，还是有很多值得怀念的人。

丁灵琳苦笑道：“那倒也一点都不假。”

风仍在呼啸，风更急了。听到了这风声，就会令人又不由自主想起那无边无际的大草原，想起那仿佛永无休止的风沙，想起那风中的血腥气……

叶开道：“武林三大世家中，最奇怪的恐怕就是你们这一家人了。”

他是要杀了易大经？还是不杀？

丁灵琳说道：“南宫世家的几个兄弟，常常说我们这家人就好像是一窝刺猬，没有一个身上不是长满了刺的。”

每个人都在看着傅红雪，心里也都在问着同样的问题。

她吃吃地笑着，接着道：“幸好这些话我爹爹没听见，否则南宫世家的那几个臭小子不倒霉才怪。”

他必须自己选择：是杀了他？还是不杀？

叶开道：“你爹爹的武功是不是真的很高？”

这问题没有人能替傅红雪回答。

丁灵琳道：“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这些兄弟姐妹的武功，都是跟他学的，却没有一个人能将他的武功学全。”

“而是这个人还值不值得杀？”

她眼睛里已不禁露出得意骄傲之色，又道：“我三个哥哥都已可算是武林中的一流好手，但他们的武功却还是连我爹爹的一半都比不上。”

“但现在的问题，却已不是这个人该不该杀？”

叶开道：“但你爹爹却好像从来也没有跟别人交过手？”

“现在你还是随时可以杀了他，他已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

丁灵琳悠然道：“那只因从来也没人敢去找他的麻烦。”

这是不是因为他已知道错了，是不是因为他已用尽一切力量来赎罪？

叶开道：“他也从来不去找别人的麻烦？”

这句话也不假。这些年来，他的确一直都在容忍、忍让，从不敢再做错任何事。

丁灵琳道：“江湖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根本连听都懒得听。”

“这些年来，我一心想做得像是真正的君子。”

叶开目光凝视着远方，似已听得悠然神往，过了很久，才慢慢地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陪你回去看看他。”

一个人在那种连续不断的折磨中生活了十九年，他付出的代价也许比死更可怕。

丁灵琳睁大了眼睛，道：“你敢？”

这句话并不假。若不是因为历久如新的痛苦和恐惧，谁愿意砍下自己一条腿？

叶开笑道：“有什么好怕的，最多也只不过脑袋上被他打出个大洞来。”

“我做错的事，我已付出了代价。”

丁灵琳跳起来，道：“好，我们现在就去。”

他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杀他了。

叶开道：“现在恐怕还不行。”

但现在他看着这个人，看着这个人脸上因长久的痛苦与恐惧而增多的皱纹，看着这个人衰老疲倦憔悴的神色，看着这个人断了的左腿……

丁灵琳道：“现在你还要去找傅红雪？”

他受尽各种痛苦的折磨，为的就是将这些仇人一个个找出来，要他们死在自己手里的这柄刀下。

叶开叹了口气，道：“他的仇人愈来愈多，朋友却愈来愈少了。”

他的仇人就坐在他面前等，等死。

丁灵琳噘起了嘴，道：“你知道到哪里去找他？”

没有人开口。

叶开的表情忽然又变得很奇怪，缓缓道：“这里距离梅花庵已不太远。”

陌生人也不再开口。

丁灵琳悚然动容，道：“就是那个梅花庵？”

傅红雪紧紧握着他的刀，掌心在流着冷汗。冷汗并不是因为恐惧而流出来的，而是因为痛苦：一种他从来未曾经历过的痛苦。

叶开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想傅红雪一定会到那里去看看的。”

距离黎明还远得很。

丁灵琳脸上也露了很奇怪的表情，叹息着道：“莫说是傅红雪，就连我也一样想到那里去看看的。”

风在呼啸，不知何时风已转急，秋夜的风声，听来几乎已和草原上的风声同样凄凉。